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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簌
【字体: 】 发布时间:2025/10/27 9:11:30   【打印】【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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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是秋季最后一个节气,也是秋季向冬季过渡的一段征程。霜降时节,万物毕成,毕入于戌,阳下入地,阴气始凝。自此阴阳交驳互变,天气渐寒,始于霜降。因此,古人又将霜降称作“严霜、霜刀、霜剑”,喻气温骤降、昼夜温差大的气候特征,强调霜冻的寒冷与锋利。

霜降,簌簌而凝,是淮南一夜轻轻翻身的声响。不是风,不是雨,是淮河水先把自己晾凉,再把凉意推上岸,像湿毛巾搭在屋檐、瓦棱、墙头上,整座田家庵便悄悄起了霜。码头石阶吸饱月色,霜花在上面结出细盐,一脚踩下,“嚓——”声被雾收走,只剩鞋底一道白印,像用白粉笔给淮河画了根虚线,提醒过往船只:到此须轻。

“泊舟淮水次,霜降夕流清。夜久潮侵岸,天寒月近城。……”唐人常建《泊舟盱眙》一诗描述的淮水景致颇令人遐想。这时节,若从淮上渡口花一元钱上船,看莽苍苍的淮河,清空心灵烦杂,凭栏环顾两岸暮秋景致,让思绪对着长河与岸边老柳沉淀,能感悟诸多平日里难体会的人生道理。过河顺虚线北走,堤顶柏油裂着缝,嵌着昨日日影,此刻已被霜抹平。岸边田畴里,有的麦苗刚探出针尖,霜就替它们盖一层锡纸,绿色被裹成沉默的饺子;彼岸舜耕山像锯出钝齿,风从齿缝间穿过,发出老人似的“哧——”声。草叶在指肚上折出脆响,碎成几段,段段带霜。霜不冷,冷的是草汁里裹着的淮河风——风把湿冷熬成干冷,像新酿米酒蒸成白酒,度数高,口感却更爽快干净。

天色微亮,田埂窄得只容下一脚,脚印一落,霜便陷成小小盆地。稻茬林立,似无数支熄灭的火把,头上顶着霜,霜上再顶一粒早霞,“火”反而从顶燃到底,烧出暗红。圩沟里积着一汪汪水,像一个个“锅”,锅里沉着泥鳅,水面盖着霜,霜厚得像木盖。泥鳅在盖下吐泡,“啵”,泡碎,霜盖便簌簌抖出一圈纹,纹很快又被霜填平。站在这“锅”边,人颇能思绪万千——霜降是大地把最后温柔盖在弱者身上,泥鳅不必再逃,稻茬不必再长,人也不必再问前程,霜已替它们收声。

太阳出山,却像隔夜蛋黄黏在天际,田间蔬菜大棚顶上被霜密扎亿万根短针,整片大棚宛如巨大的松果。偶有果农掀帘,热气扑出,霜便瞬间化成银线,簌簌落泥,发出“嗤嗤”轻笑。农人们说,这时节黄心乌白菜不怕霜,就怕猛晒,经霜打的乌白菜更甜更脆。这像人,不怕穷,怕乍富。一句话把淮河两岸农事哲学说到骨头里——霜降之后,所有甜都得先过一遍苦。

若有闲溯淝河而上,能看到八公山上的乌桕已分出三层色:上层玫红,中层橙黄,下层暗绿。风只一翻,“色彩牌”便簌簌掉落,掉到最后只剩树干灰白,像老人取下假牙,露出最本真的模样。山间石阶被霜弄得发酥,踩上去像踩碎苏打饼干。“秋色悲疏木”,山腰麻栎林的叶子已落尽,橡果悬在枝上,壳被霜撑出小口,露出棕绒,风拂过时“嗒嗒”轻碰,像算盘算着山里的盈亏。顺手剥开一枚,里头卧着冬眠的象鼻虫,身体缩成逗号,仿佛要把一年的故事停在此处。原来霜降是时间把逗号摁进万物体内,让奔跑的“句子”学会喘口气。

此时的寿州古城,城墙古砖缝里渗出霜来,像粘在老人胡须上的盐。城门街巷里的油锅正热,炸焦叶子的面片遇沸油,“刺啦”一声,油香便顺城墙往上爬,仿佛要把霜烫出一个小洞。小巷路上,穿校服的女孩啃着烧饼急急跑过,哈出的热气在身后拖出一条“白围巾”,围巾尽头,是卖辣糊汤的老汉,铁勺敲着锅沿,“叮”,霜花从老屋檐震落,落在汤面,瞬间不见。

“玄阴迎落日,凉魄尽残钩。”傍晚,淮河退水,滩涂裸露,像翻完的书页,霜在上面写满注脚。注脚“不识字”,只写声音:芦苇碰芦苇——“沙”;蚂蚱跳断草梗——“啪”;远处汽笛,“呜”一长声,把暮色吹鼓起来。蹲下来听,能听见更细的“簌”,是霜在把一天的声响磨成粉,撒进河水,让下游人能听见上游的冷。

夜色彻底落下,月光重新“结霜”,河面成了大镜,照见我的脸,也照见八公山的轮廓,山像庞大的卧牛,霜就是它身上的白毛。忽然记起《淮南子》里的句子:“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此刻叶已落尽,知岁将暮的不是叶,而是霜。霜将叶磨成粉,粉又被风抛撒回空中,像一场反向的雪。

想伸手去接,接到的是空空的“簌”,像接到一声遥远的叹息。叹息里,整个淮南都轻轻翻了个身——麦苗把绿往根里缩一寸,泥鳅把泡往泥里埋一分,草莓把糖往芯里藏一滴,老人把话往肚里咽一半,女孩把笑往书包里折一角。

霜降簌簌,簌的不是声音,是万物同时松手的那一下。

松手之后,淮河更宽,舜耕山更静,平原更空,人心更软。

从这一瞬里,我知道:霜降不是冷的开始,是“绷着”的结束。

松掉最后一片叶,最后一声蛙,最后一点想头,把一年所有没来得及的,都交给白,把白交给黑,把黑交给水,水交给岸,岸交给脚步,脚步交给我,我交给了“簌”。“簌”一出口,淮南就轻轻地,把自己翻过去了。

(程晋仓)

(责编:汤宁  初审:孙继奎  终审:张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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