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占领淮南后,为掠夺煤炭资源,镇压人民反抗,在淮南煤矿修建了大量的军事管制设施。站后碉堡,作为日军当年在大通地区修建的36座军事堡垒中的最高碉堡,其异常尺寸本身就是一种战略欺凌。碉堡砖石水泥结构,高约15米,三层构造配平台垛墙,射击口内宽外窄的设计既方便架设重武器、瞭望四周,又对外巧妙隐蔽内部虚实。然而,档案与战史专家坦言,正因位置靠后、战斗风险低,这庞然巨物更多是日军虚张声势的威慑工具。它高耸的阴影所投射的,是掠夺者色厉内荏的惶恐。
凝固的血泪:砖石深处的呻吟
1939年的淮南,空气中弥漫着煤灰与恐惧的混合气味。日军侵略者贪婪的目光死死锁定了深埋地下的“乌金”。那些年,淮南煤矿的煤炭,被源源不断投入侵略战争这架永不知餍足的机器。铁路,这条黑色的血管,昼夜不息地将“乌金”泵向前线,驱动着侵略者的炮口。站后碉堡,正是为守护这贪婪的动脉而生的冷硬节点。
碉堡每一块砖都浸透着“以战养战”的残酷逻辑。日军兵力捉襟见肘,只能龟缩于交通线及要隘。这座最高瞭望塔成为护持运煤铁路的“眼睛”,日夜监视着被掠夺的煤炭如何通过铁路输往前线,为侵略机器添加燃料。射击孔内宽外窄的构造,是精密计算的杀戮视野;冰冷的铁质楼梯盘旋而上,运送的是为掠夺而生的杀意。
它的建造过程,本身就是一部无声的受难史。档案中模糊记载着劳工名册,他们在刺刀与皮鞭下搬运着沉重石料。这座堡垒的根基,不仅压在大地上,更压在无数佝偻的脊背上。当碉堡落成,它那异乎寻常的高度,在占领者眼中是炫耀武力的资本;在被迫建造它的劳工眼中,却是耻辱与压迫的冰冷图腾。
囚笼之眼:监视下的喘息
站后碉堡顶层的视野开阔,足以俯瞰四周千余米的距离。这绝佳的视野,对日军是掌控之眼,对矿工和周围百姓则是无所遁形的窒息牢笼。
矿工每日拖着沉重的煤筐,走向幽深的矿井口,总感觉后颈发凉。他们知道那高耸的灰色圆柱上,黑洞洞的射击孔后,冰冷的枪口和望远镜正时刻扫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任何稍显迟缓的动作,任何交头接耳,都可能招致瞭望塔上传来的厉声呵斥,甚至飞来横祸。碉堡巨大的阴影,在心理上投下难以驱散的恐怖阴霾。
从罪证到教材:无声的见证
如今,当年它誓死守卫的火车站早已被时间抹去痕迹,铁轨消失在柏油路面之下。唯有这座碉堡,被特意圈护在道路中央。它像历史精心埋下的一粒坚硬种子,迫使现代化道路为它绕行、拓宽。当行人抬头仰视那些沉默的射击孔,引擎声仿佛与当年日军的铁蹄声、矿工的喘息声、隐约的枪炮声产生了奇妙叠响。一位风霜浸染的行人手指碉堡墙体,对身边少年说:“看,这就是当年……”少年仰视的目光,在水泥墙面的沧桑沟壑中逡巡。
2013年3月,作为那段苦难历史的铁证,它被国务院批准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这座被道路环绕的碉堡,是具象化的历史诘问。它并非以“胜利”的姿态矗立,而是以侵略的伤疤形态存在。碉堡射击孔外窄内宽的结构,恰似历史认知的隐喻——若视角狭隘,所见不过是坚固掩体;唯有视野开阔,方能穿透孔洞,窥见其中深埋的掠夺本质与法西斯的暴行。
车流不息,引擎轰鸣。这座碉堡每时每刻都在警醒人们:铭记历史,珍爱和平!
(记者 罗 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