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改完最后一篇作文,夜色已深沉。窗外的星空黯淡而沉静。月华浸染,整个星空显得幽深而神秘。
一扇窗,一条街,一棵树,一座城,重复的环境里,萧瑟的冬难有新意,却也周而复始地循环交替。刺骨的风吹过来,干枯的黄叶在地上打转,盘旋着飞舞起来,有的被卷到了高空后,继而缓缓地坠下。我的心里蓦地一惊:已经好久没有留心头顶上的星空了。而2021年,已不剩多少日子了。
我曾极为喜欢星空。已记不清曾经有多少个月光之夜,我悄悄地登上家后面的小山,一任思绪乘着月光飞向远方。那时的我心中就充满了渴望:一定要让自己的双脚踏遍那遥远而又神秘的地方。尽管由于当时条件的限制,我在大多情况下只能靠想象,但是,心里依然充满炽热地憧憬着远方。读初一时,我的第一篇豆腐块变成铅字,那里面描写的正是从记事起便涌起的对月的情怀……从此以后,只要看到那一弯挂在天边的新月,我就能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成长正如那新月一样的美丽,就能感受到那将托起自己生命的辉煌和价值的梦想就如那新月一样的灿烂。
儿时的记忆里,农村的夜晚总是一片漆黑,走在凸凹不平的土路上,只有靠近路的房子窗户里溢出些许微弱的光,间或传来几声犬吠。
村里的人将洒满月光的地方称作“月亮地”,很有诗意,也富有乡土气息。月亮地,包裹着村,铺开在那一望无际的原野。
老家在淮河北岸,村民住宅和耕地被一条东西横亘的铁路隔开。乡村的土地惹人关注,乡村的月亮沾着肥沃的气息。月光似乎也更愿意亲近村庄和村民。闲时,他们三五成群地聚在场院里,聊的是桑高麻低,家长里短。孩子们,三五成群地在明亮的月色下玩耍。一条条河沟、一道道水渠在月光的映照下,涌动着明亮而有灵性的光泽。
月亮地里,有每隔百米远搭建的看瓜棚,寥落的灯光吸引着虫子飞来飞去,小狗慵懒地趴在地上,吐着舌头;月亮地里,能听到稻田灌水声和青蛙不知疲惫的鼓噪;月亮地里,壮年劳力带着朴实能干的媳妇扬起铁叉,将一摞摞庄稼叉到车子上,在闪来闪去的萤火虫的“关照”下,轧出一道道或深或浅的车痕……
月亮地里能多干会儿活。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弯弯曲曲的土路上,乡亲们来来往往,有推架车的,有肩扛手提的,有开着“突突”冒着白烟的拖拉机的。有时月色暗淡下来,不少乡亲便拿出手电筒辅以照明。虽然是晚上,但那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一点儿也不输白天。
到了萧索的寒冬,曾经明亮的夜空播撒下的银辉多了些侵入骨髓的冷。每家每户都是天刚黑就早早地关上了院子的大铁门,只露出卧室里几点稀疏的光。
上高中时,我和几个同学在外租房子住。因为读的是文科,要背的东西很多,每天天不亮,我都要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阳台上的灯,有时再借着头顶的朗朗星光,一会儿朗读,一会儿默记,脚下走起来是固定的路线。早晨寒气重,我不时地搓搓手,继而跺跺脚,继续钻进政史地的知识点里,试图将之一个个串联起来。
下了晚自习,几个人结伴打着手电筒往回赶。脚下是煤渣子路,比较平坦,在交流一个个数学题时,不知不觉已到了门口。对于苦苦求学的孩子来说,即便是阴雨天也不会影响到当天的学习,有朗月晴空的日子或许会愉悦心情,只是那时候的孩子有几个有那份专注与浪漫的情怀呢?
悬在夜空中的月亮,圆着,缺着,来着,走着;广袤的夜空或许是繁星满天,空明清澈,又或是阴沉黑暗,空洞冷峻。来来去去,一年又一年。(顾正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