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0年1月31日,国务院发布的2010年中央一号文件《关于加大统筹城乡发展力度进一步夯实农业农村发展基础的若干意见》中,首次使用了“新生代农民工”的提法。据百度百科对“新生代农民工”的解释主要是指80后、90后的农民工,目前,这批人在农民工外出打工的1.5亿人里面占到60%,大约有1亿人。新生代农民工与以往媒体较多关注提及的“农民工二代”多有交汇相似之处,本报记者曾持续关注这一群体,在春节即将来临之际,记者抓住农民工返乡高潮,展开了对这一群体的调查采访。
虽然我是淮南人 但是我更熟悉的是上海
“终于到家了,你先等等,我给家里挂个电话。”2月3日,记者在淮南火车站遇到一位刚下火车,愿意接受记者采访的80后农民工,他面带倦容地告诉记者:“我还要赶车回凤台,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够了吗?”
“虽然在外地我们都说自己是淮南人,但是我们对淮南并不是太熟悉,如果你问我上海,我可以准确地告诉你,哪个居民小区在哪一个区的哪一条路的附近,而对淮南市,我所知道的地方可能还没有一个小学生知道的多。”这位名叫童肆家住凤台县尚塘乡的农民工说,他16岁到上海打工帮一个老乡到饭店里拉猪食,一年后加入到一家快递公司一直工作到现在,算下来整整10年了。10年来童肆每年回家最多只能待5天,而每次从淮南市区经过都是匆匆忙忙,从没有一点闲暇对这座城市多看几眼。
记者在采访的过程中发现我市绝大多数80后、90后首次外出打工的年龄都不到18岁,很多人初中没有毕业就背着大包小包离开了家乡。对于他们之中的很多人来说,淮南是一个熟悉的名字陌生的城市,他们对家乡的情感与第一代农民工相比差距很大。“我叔叔是我们村较早出门打工的,他每一年农忙的时候要回家,过年的时候也要回家,挣钱回家永远是他不变的目的。而我与他不同,过年回家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一个形式,我的老婆和小孩都在上海,春节前我还要赶回上海去,其实有钱在哪都是过年。”童肆如此告诉记者。而像抱有童肆这样想法的新生代农民工在我市不在少数,据记者了解,新生代农民工大多数不谙农事、家庭牵挂较少,讨厌管束,对城市生活适应能力较强。在记者采访的上百位新生代农民工中,超过90%的人告诉记者,如果因为工作需要或是有第二种选择,他们可以春节不回家。就像童肆说的“虽然我是淮南人但是我更熟悉的是上海”,新生代农民工一从校门走出来就踏上了外出打工的道路,因此在生活中,那个他们朝夕相伴的城市,在他们的眼里有着比家乡更重要的一面,他们中的很多人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也过上像城里人一样的生活。
打工让爱情多了一种选择也多了一个陷阱
刚从杭州返回淮南的24岁小伙子苏盼一手提着一个大皮箱一手拉着一个穿着时尚的女孩。女孩说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苏盼告诉记者女孩是广西人,是和他在同一家制鞋厂打工的工友,今年苏盼把她带回淮南打算和她在潘集老家办婚事。据苏盼说,他们村有好几对跨省婚姻,这些婚姻的主角一律是新生代农民工。
家住潘集区潘集镇李兴村的农民工老李告诉记者:10年前他们村没有一对跨省自由恋爱结成的婚姻,而现在外出打工的小年轻领回了好几个外省姑娘,以前我们年轻的时候,这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但是现在,出门打工找媳妇已经是农村最流行的一件事情,跨省跨市的新人几乎村村都有。
和父辈们十里八村托媒人说媳妇的传统不同,新生代农民工由于常年在外打工,接触到来自五湖四海的同龄人,共同的工作环境往往使情窦初开的年轻人擦出爱情的火花。在新生代农民工的感情世界里,打工无疑给寻找伴侣多了一些选择,因此在感情生活上新生代农民工往往不再有第一代农民工的那份矜持和保守,相反的他们更加地开放和敢爱敢恨。新生代农民工的这一做法深深影响着农村的传统观念和生活方式,同时他们也带来了一系列问题。
来自凤台某村庄的王霞五年前19岁的时候,对一位在宁波打工的安徽舒城小伙子产生了情愫。两人在没有办理结婚登记手续的情况下生下了一个孩子,后来男方移情别恋,王霞自己带着孩子返回凤台老家,2月2日,王霞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提起这段经历忍不住流泪。据记者走访了解,目前我市不少新生代农民工都有未婚先孕、或是早婚早孕的现象。一位刚从杭州回到淮南的打工女孩告诉记者,她今年回家就是为了相亲的,虽然在杭州她有一位自己喜欢的追求者,但是考虑到对方是外省人,她还是放弃了,虽然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这位女孩告诉记者:“我们打工的年轻人,很多时候命运只能自己做主,没有人站在我们身边告诉我们该走哪一条路。”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打工是我一辈子的出路吗?我们还有多少个20岁,过了35岁、40岁,厂里还需要我们吗?如果那时候所有的服装工厂都不再愿意招聘我们,我们还能够做什么?”2月2日,面对记者的采访,来自凤台县的80后农民工小周反问记者。
“我们不会做农活,也不愿意做农活,在农村呆一天我们心里都闷的慌,我们习惯了城市的繁华和活力,现在农村都是老人妇女和孩子,光靠种地养点家畜挣钱慢不说,还又脏又累,年轻人有门路的都不愿意在农村待着。”记者追问小周,你们在城市里打工是不是比在农村轻松些?小周苦笑一下说:“农活有闲有忙,但是在工厂里做活我们都是按计件的,每天至少都干十个小时的话,不干活挣不到钱呀,有的人两个星期都不休息一天。其实,这还是不错的,毕竟有活干,而我的一个老乡,他们工厂半个月没有订单,人干耗着更急人。”据记者调查,目前新生代农民工多以进入各种类型的工厂工作为主,与第一代农民工主要集中在建筑工地工作不同,新生代农民工在城市从事的工作五花八门。
同为新生代农民工,不同的选择却会带来不同的结果。像初中毕业后即到沿海城市工厂做工的“小周们”,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会逐渐担心自己会不会失业,会不会最后走上父辈的道路,到建筑工地上干重活。比起小周,一些新生代农民工选择了学一门可以独立操作的技术,比如电焊、装潢、修车、厨师,这类工作虽然开始没有进入工厂做流水工人来的轻松,但是随着技术的熟练提高,一些人可能终身都不必担心失业的问题。先甜后苦、还是先苦后甜是新生代农民工经常考虑的问题,在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新生代农民工已经完全放弃了老一辈失业回家种田的思维,他们已经更多自觉不自觉地把自己当成了工人的一份子,把城市当成了自己赖以生存的家。2月1日,从北京返回淮南的80后农民工明成尹告诉记者,他和自己的表兄在北京卖水果、摆地摊一年也能挣个几万块钱,目前他正在攒钱,准备在镇上买间商铺做生意。
不愿意再回到农村是新生代农民工的普遍心声,他们很多人都在积极存钱希望能够在城里或是镇上买一套商品房。然而,记者在采访的过程中发现,新生代农民工虽然志向远大,可现实却异常残酷,部分农民工已经过了27岁的年龄,却仍在四处漂着,攒钱对于他们来说还只是个“计划”。
新生代农民工出路到底该往何处走?恐怕不是单靠农民工自身的力量就能求解的。
图为刚下火车的新生代农民工。
(记者 苏国义 陆士宇 实习生 程 训 摄影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