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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凛
【字体: 】 发布时间:2025/12/8 9:23:41   【打印】【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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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往今来,文人雅士总是爱雪,尤其是对大雪有独特嗜好,遇之则会情不自禁感叹吟咏。比如陆游的“烈风大雪吞江湖”“大雪江南见未曾,今年方始是严凝。”白居易的“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元稹的“积阴成大雪,看处乱霏霏。”等等。念着这些诗句,品味体会间,俨然雪景雪境雪天就在眼前。

“大雪”二字甫一出口,便像两枚冰制铜钱,在齿颊间叮当作响。《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说:“大雪,十一月节,大者,盛也,雪至此而盛也。”意即,到了这个节气,雪常常下得更大,范围也更广,故名大雪。雪落在位于北纬32°上的淮南,如石子砸进水面,溅起的不止是雪沫,还有水汽、煤屑、尘土、船笛与方言。这里的雪,有时会比节气表描述的稍迟些,但从不缺少“凛”的铺垫——天空先用铅灰铺底,再以朔风勾勒线条,最后撒盐般抖下白屑,为丘陵、河湾、渡口、街巷做一次冷色覆膜。

淮南人知道:雪,真正的“盛”未必是雪量,而是雪意——一种由地脉、河声、矿火、人烟共同酿出的凛冽。此刻,淮河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拧紧闸门,水位褪落,裸出沙洲与矶石;八公山脊线收笔,瘦成一刀冷月;八公山、舜耕山余脉把丘陵缓缓推入平原,如老人将往事缓缓推入暮年。雪尚未铺天盖地,“凛”已先声夺人——风,从涡阳、蒙城、利辛一路掠来,带着淮北平原的粗砺,又被淮河水汽轻轻润化,扑到脸上,是湿而不柔的刀。

若按古人“大雪三候”勘验看:一候鹖鴠不鸣;二候虎始交;三候荔挺出。淮南人自有解释——鹖鴠(寒号鸟)不鸣,是夜班矿工集中深入地层的通讯铃声替它将夜啼得更黑;虎始交,是八公山下废弃矿道里那窝野猫开始谈情说爱;荔挺(马蔺草)抽芽,则是焦岗湖、瓦埠湖滩涂里暗绿的一掐,像大地偷偷递出的春信子。诗意与生计,在淮河岸边从来不是反义词,是共用一条韵脚。

每当雪意初起,八公山最先响应。一夜北风,被湿气浸透的石灰岩山体,岩缝凝成冰乳,像山体长出倒刺。登临山顶四望,“千里黄云白日曛”,雪压云低,淮水于平静中失去平日铜绿,略调暗色,仿佛把古战场冷铁时代的旧事全部折进了河底。废弃矿道口的铁轨覆上薄雪,雪与锈互为镜像,在此压缩了空间,对折了时间。

舜耕山稍显柔缓,山脉延伸在城区,雪压着乌桕,白雪与红叶高饱和撞出对比色,宛如楚女浓妆的呈露。山中五眼泉未封冻,水汽升腾,朦胧里透出“云横秦岭家何在”的意境——只是这云横不过百米,便被风撕成碎絮,飘进山脚公园的水杉林。

由于气候变暖,近些年来,淮河极少封冻,但琐琐屑屑的“凌片”还是可见。凌晨过后,细杂的碎冰随流相互啃咬,“咔嗒”清脆,就像无数打字机同时敲下“凛”字。倘若大雪纷飞的日子,岸滩上,一行行深脚印,能从荧荧渔火延伸到芦苇丛里,这时候便会真的再现出柳宗元笔下“孤舟蓑笠翁”的画面。

雪悄无声息地降临。雪粒落在麦垄,给绿苗覆上一层隔音棉。欣喜的老农会说:“雪盖三层被,头枕馍馍睡。”多年农事的经验,让他们已熟知冻土与幼苗的暗语:零下三度,麦苗叶面结冰,细胞里糖分却增高,甜正是抗寒的软甲。墒沟边的野豌豆趁冷发芽,卷须探进雪被,“凌寒独自开”的不止是梅,还有这无名的小圆叶。

大雪时节,高塘湖、瓦埠湖已收束了夏水的散漫,水面骤减,露出黑黄的土台。薄冰先沿浅滩蔓延,给湖镶一圈白瓷口。午后阳光斜照,挖藕人赤腿踩碎薄冰,黑泥没过膝盖,水下气泡缓缓移动,“出淤泥而不染”的莲鞭,此刻被当成越冬小菜,只差这一盘清甜展现于雪天与火锅之间。

大雪,不禁会让人浮想联翩,更加怀旧起来。田家庵的北菜市、九龙岗南门口的菜市场,雪从棚顶破洞漏下,一束光柱里,雪尘与蒸汽共舞。摊主用竹制大扫帚“刷啦”扫雪,顺口吆喝:“大雪杀羊,小寒宰牛!”案板上,山羊肉色暗红,脂肪淡黄,肉纹与雪花混为一谈,勾起多少买菜人的食欲。

街巷口烤芋头摊开张:火炉、竹筐、铁盆、架子车,一截炭火。老者把芋头放进炭火炉,几分钟,“噗”声裂口,蜜汁溢流,冰火两重。聊天的他们论及雪,不用“厘米、毫米”而是用“馒头厚”,以形象学替代计量学谈雪,兴许就是市民本真生活的味道。

夜雪落无声,能够调低城市音量。路灯橘黄,雪片穿过光束,呈逆向流星雨。居仁村,机床厂、纺织厂老家属区里的红墙楼顶积起馒头厚,一排排太阳能热水器像戴棉帽的哨兵。牛肉汤摊、羊肉汤馆,玻璃蒙雾,汤匙碰撞声从门缝挤出,何尝又不可与“北风卷地白草折”境地互文互鉴。

“大雪腌肉,小寒腌鱼。”家家户户门口,麻绳悬起腊肠、板鸭、螺蛳混子鱼,雪粒落在肉面,瞬间被盐分吸走,像大地用味觉收藏阳光。更老派的,还有把豆腐切成骰子块,置竹匾篮于屋檐,一夜冻硬——雪天闭门,围炉读书,豆腐块在火盆边回软,孔洞里吸满汤汁,外紧内松,便成了平民的“素鲍鱼”,也是寒夜“闻道”的注脚。

谢二矿老鳖塘沉陷区,昔日采煤沉陷地,如今早已积水成湖。大雪夜,湖边栈桥结冰,灯影投于冰面,“对影成三人”——灯、月、冰。白天,野鸟立于冰洞边缘,黑翅上雪花未化,像穿一件翻毛夹克。生态修复把“黑疤”酿成“冷镜”,提示人们:凛冬并非终点,而是地质与人心共同的修复期。

大雪将淮南变成一枚硬币:一面黑(煤),一面白(雪),旋转中呈现灰色,却是生活真实的底色。冷让人抱团,热让人疏离;大雪用“凛”逼迫所有生命回到原点——土地、火炉、胸腔。

有诗说:“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淮南有的不止是青松,更有乌桕、麻栎、斑茅、麦苗,以及在零下三度仍出摊的豆腐脑、油茶摊。它们以弯曲、折断、枯萎、发酵回敬严寒,却共同完成“挺且直”的群像。让人把生活之冷活成生命之光。

雪霁,清晨推开窗,看见舜耕山顶第一缕日色把雪映照成粉金。环山路上的骑车下坡人的车链条“咔嗒”声与屋檐下冰溜滴水声,一快一慢,同奏“化”的序曲。忽然明白:所谓“大雪凛”,不是天地翻脸,而是季节递来的一张“冷板凳”,邀与坐下、静心、收拢、回望。淮南把这张板凳坐成了火桶——外壳竹木,内核炭红;把“凛”活成了“灯”——外壳冰寒,内芯光热。

于是,下一阵北风抵达之前,于窗台写下一行:“愿以胸中一点热,化却淮南万顷雪——哪怕只化一握,也足以让春草有一寸立足之地。”

(程晋仓)

(责编:汤宁  初审:孙继奎  终审:张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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