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就是我的天空,就是我的太阳和月亮。但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很长时间了。每到夜深人静时,我时常想起父亲的音容笑貌,想起我们亲密相处的日子。
年幼时很少见到父亲。只有父亲探亲时才能相见。在父亲即将回家时,我每天都会站在大门口,望眼欲穿地等着父亲出现。父亲总是晚上六七点钟才到家,一见父亲我就会立即扑进父亲怀里。这时,父亲就会猛地把我举过头顶连转几圈,再使劲地亲我的脸蛋,还会说:“乖乖又长高了。”那幸福终生难忘。然后,我会迫不及待地抓一把父亲带回的水果糖去找小朋友炫耀。我大声地喊着:“我爸回来啦——”
这时的月亮,或许因为父亲的归来,显得格外明亮。照得整条街道都明晃晃的。我和小伙伴吃着糖,还几分得意地背着父亲教我的唐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父亲在家时,总会教我几首唐诗,如今想来那是在有意培养我。我曾写过《李白的月亮》,我知道那字里行间,都有着父亲的目光和期望。
父亲在家时,就是阳光灿烂的日子。寒冬,和父亲去煤矿拉煤,四野萧萧,行人无踪。父亲弯腰弓背负重前行,我在后面用力推车。太阳惨白,寒意刺骨。但我心里却暖暖的,因为有父亲像太阳一样温暖着我。我知道这日子短暂而又宝贵,父亲一走就又是漫长的等待和泪水浸湿的思念。
父亲84岁重病卧床。86岁不幸离世。
在此之前,我们全家人生活在一起,那是幸福而快乐的日子。我每天都拥有父爱的阳光月华和星辉。春日清晨,和父亲散步,朝霞涂在父亲脸上,父亲看我的目光总是充满慈爱,在我有些成绩的时候,那目光里更是充满欣慰。夏日夜晚,和父亲坐在小区花园的长条凳上,任丝丝凉风吹动着衣角,有时聊工作,有时聊写作,有时静静地看那月亮。父亲年轻时就开始创作,且多次获奖。父亲喜欢月光。“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父亲总是会融进这旷古悠远的诗意中。而我总是会静静地看着父亲。父亲一生清白坦荡。父亲的品质一直影响着我。
但父亲病倒了。父亲患有脑梗、糖尿病、肾病、心脏病、高血压,还加之大腿骨跌折,虽做了手术,但行动极为艰难。于是,我的天空就失去了色彩。
父亲很多时候都是默然无语。有时拿起书看几眼就放下了,他已没有精力看书了。这时,我会给父亲讲我小时候的故事。讲他怎样疼我亲我,当然还有怎样揍我的事。父亲听了,有时笑笑,有时流泪。还会抱住我、亲吻我。这时,我突然就像回到了童年的那个夜晚。父亲拉着半架车从乡下买的红薯片,寒风凄凄,乡路坑洼,远处有动物的嚎叫声。我胆怯起来,父亲蹲下来把我搂在怀里说:“有我在,不怕!”一瞬间,我竟直起了腰板儿。我知道只要有父亲的天空罩着,我什么都不害怕。
但父亲走了。
我依然行走在父爱的天空下。父爱如伞,为我遮风挡雨;父爱如雨,为我濯洗心灵;父爱如灯,为我照亮前程。(茹喜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