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镇上窑,不仅是名扬千载的陶瓷之乡,更是方圆百里赞誉有加的“灯窝子”——花鼓灯之乡。
在千里淮河中游,沿淮地区流传着民谣:“沿淮十八岗,岗岗都是花鼓灯乡。”
上窑距离花鼓灯大县怀远的涂山仅咫尺之遥,位于怀远、凤台、颍上的中心方位。上窑花鼓灯是千里淮河中游花鼓灯流域的重要流行品类之一,其表演形式中独特的韵律、节奏、舞蹈、唱词,与上窑的山水、风物、人情、民情密不可分。这里的自然景观与人文景观,注定让花鼓灯在此土壤里扎根生长,铸就了花鼓灯锣鼓的铿锵有力;火辣辣的花鼓灯艺术融入陶瓷艺人“火与泥”“水与土”的根脉,凝结成下里巴人艺术的筋骨。
正是如此,上窑花鼓灯才拥有了旺盛的生命力,得以一代一代盛演不衰。
嘉庆版《怀远县志》记述:“窑乡人,挖煤掏炭,斫石烧灰,博泥为埴,烧造盆缸等器”之余,释放着火一样的激情。他们的舞蹈刚烈,连即兴的灯歌都透着非同凡响的雄浑苍劲。
据《凤台县志》《怀远县志》相关记载,花鼓灯历史悠久,这种粗犷、雄伟的民间艺术,宋代时已在怀远(上窑当时属怀远辖区)、凤台一带流传。上窑花鼓灯早有演员班子和锣鼓班子之分,演员班子又分伞把子、鼓架子、腊花三种角色。
数百年前,甚至千年之前,自从花鼓灯传入上窑,它的表演内容和形式便有了不同于以往的创新。由于没有更早的文字记载,据老街高寿老人蒋治元依稀回忆,清末民初时,当地最大的灯头是赵结巴(艺名,原名不详),同行的还有他两个演腊花的儿子赵同义、赵同之,以及李文兴、蒋国功、周德成等十余人。蒋治元还提到,这个灯班早于怀远县冯嘴孜的冯国佩灯班。当年,灯头赵结巴等老艺人,每逢年过节、会期,便整班受邀登台演出,一展绝活。每次表演前,艺人们都会举行仪式:敲锣打鼓来到土地庙前,行香拜庙,祈祷神灵保佑他们的花鼓灯表演顺利。这一仪式后来被视为淮河中游最早的“安驾”活动。
在新旧交替的时代,上窑花鼓灯迎来新发展。民国年间,李少亭、李保明、陈守方、杨森昌、孙道常、蒋治祥、蒋治会、杨永乐等年富力强、技艺娴熟的艺术中坚走上前台,彼时可谓“长江后浪推前浪”。
上窑周边的群众爱看上窑流派花鼓灯,本土民众对兰花、鼓架的表演更是神魂颠倒、如痴如醉!班里几位灵魂人物,常被观众挂在嘴边,还流传着一段顺口溜:“杨永乐的浪、蒋治祥的唱、蒋治会的三节杠,李国才的舞腿羊卵脏,大鼓架顶人只管上,窑河后浪推前浪,花鼓灯今天看阿旺。”这段顺口溜自民国以来便耳熟能详。
“黄毛”是大兰花杨永乐的艺名。他男扮女装饰演少女,腰身灵活,舞姿优美:时而如蜻蜓点水,飘逸荡漾;时而如荷花迎风,娉婷婀娜,故而以“浪”闻名。
他塑造的少女形象深入人心,甚至有“黄毛就是兰花,少女就是黄毛”的说法。一次杨永乐在洛河演出,散场时观众迟迟不愿离去,还流传出“黄毛一走,睡倒九十九;黄毛回头看,起来一大半”的趣谈。
“大圈”是二兰花蒋治祥的艺名。他嗓音甜润、委婉动听,无论是开场的唱、过场的唱,还是后场小戏的唱,都拿捏得很到位,让人过耳不忘。除了爱情题材的唱段,他演绎的历史人物歌谣、山花野草小调,也让观众百听不厌。
“三节杠”是三兰花蒋治会的艺名。表演时,他站在二鼓架肩上,构成“第三层”,随大鼓架绕场走动,在空中舞动扇子、手绢,做出“春燕展翅”“喜鹊登枝”等技巧性姿态动作,惊险刺激,令人神往。
“黑蛋”是号称“神腿”的李国才的艺名。“舞腿羊卵脏”是上窑土话,意思是厉害、过劲。他的拿手绝活是快如闪电的旋风腿,以及疾如扫落叶的扫荡腿。除了舞腿,李国才的空心筋头也耍得极好,前空翻、撂后簸、后空翻、木里筋头(侧翻),还有跳跳虫、蝎子爬墙等类似现代体操的基本动作,他样样精通。
“大鼓架”是号称“顶千斤”的杨森昌的艺名。他力气极大,身上能顶、能背、能站几个人。年轻时,常有三四个灯班演员“猴”在他身上,他照样能绕场转圈行走;状态好时,身上能“叮”五到六个成年人,还能缓缓挪动脚步。
“阿旺”是花鼓灯新生代人物孙敦旺的艺名,“旺”字意指花鼓灯艺术后继有人、充满希望。孙敦旺是上窑花鼓灯团队里最活跃的成员之一,相较于清末民初的赵结巴、民国中期的“浪黄毛”等,他属于第三代艺术传人。
1953年初,安徽省民间文化研究学者董振亚一行,来淮南考察花鼓灯发展情况。在看完上窑花鼓灯队的演出后,董振亚说:“上窑花鼓灯具有‘旋风撵人’的风格,属淮河花鼓灯艺术的一个流派,既有艺术魅力,更有发展前景。”
(苏登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