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小满,小得盈满。
《红楼梦》十三回里,秦可卿死前给王熙凤托梦说:常言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曹翁以可卿梦幻劝诫人们,小得圆满,是人生最好境界。《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说:“四月中,小满者,物致于此,小得盈满。”小满,是一个蕴含中华传统哲学智慧的节气。《道德经》第四章中说:“道冲而用之,或不盈。”道,空虚无形,不盈为不满。孔子在《礼记·曲礼上》中说,“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古代两大圣贤这样说,可见小得圆满的真理性。
立夏后,小满翩然而至。《淮南子》载:“满,冒也。音比太蔟。太蔟,正月律也。蔟之言阴衰阳发,万物蔟地而生。”“太簇”,十二律中阳律的第二律。古人将十二律与十二月相配,太蔟配正月,太簇乃农历正月的别名。
小满者,夏熟作物的籽粒,开始灌浆饱满但还没有成熟,只小满,未大满。到了小满时节,春风便渐渐停止,恼人的杨花和柳絮也不再四处飘飞,大自然沉静下来,夏日的鸟语替代了春天的风声。
小满时节,是农作物种植的黄金时节。俗语说:“立夏到小满,种啥都不晚。”这时节,适宜水稻栽插,因此需要雨水。一望无际的水田,插秧机在田中奔驰着,更有勤劳的农民卷起裤腿,赤着脚,腰弯九十度在烈阳的泥水中,一株秧一株秧地栽插。农民们插秧辛苦不说,要防旱还要防暴风雨。旱怕缺水,暴风雨怕夏粮歉收。俗语说:“立夏要下,小满要满。”还说“小满不满,干断田坎”。
小满时节,淮河乡村集市交流热闹非凡。村民蜂拥集市。这里是乡情乡味的大卖场。种子、农具、牲口、镰刀、篮筐、簸箕、麻绳、卷席……应季之物应有尽有。也有骑摩托车、电瓶车、甚至开着电动车或小四轮赶集购买物品。孩童们,都往集市上疯跑、闲逛、看热闹,缠大人买玩具要小吃。火烧、油条、花米团、水煎包、胡辣汤、糖葫芦等等。小吃摊是孩子们的最爱。而大人们虽不缺吃,但也喜欢尝尝新鲜品品美味。
小满时节,是淮河农人桑事繁忙之时。我小时常听大人讲蚕神姑娘的传说。一富家女如月中聚雪,凭栏凝睇湖水,素妆淡服,美貌绝世。无意见湖边柳枝挂一马皮,她异心顿起,顽皮地以手抚摸马之鬃毛。这时,意外发生,马皮神奇掀开,迅疾将她裹住,一阵风卷向天空,风将女子卷到淮河边的桑林中。这日,是小满节气日。姑娘失去人形而成为马头状的蚕跪于桑叶上。她成了桑林的主宰,从此淮河人称她为蚕神。淮河坝边,桑树林绵延数里,嫩绿的桑树,使人心旷神怡。浓郁的桑叶,嫩得新鲜,绿得深沉,她那挺拔的躯干,更似气宇轩昂的男子汉。遮天盖地的桑子,闪着浓绿的光,绿海般起伏着荡漾着。这些嫩绿的桑叶,是淮河蚕姑娘食不尽用不完的美食丰羹,仿佛那月中聚雪的年轻女子,趴在桑树上,口里不断地吐着又白又亮的长丝。小满为蚕神姑娘的诞辰日,这一天,淮河蚕农们会拜上这位蚕神姑娘,供上淮河人最爱饮的美酒、最蜜的鲜桃、鲜果和最丰盛的菜肴。
小满节气,要食三鲜、吃三苦,可保健康长寿。三鲜为黄瓜、蒜苔、樱桃。黄瓜水分足,清热下火,称为补水利器。蒜苔称为天然青霉素,是小满时节的应季蔬菜。樱桃季节短,吃要抓紧。三苦为苦瓜、苦菊、蒲公英。苦瓜有清热去暑,去火明目的作用。苦菊是清热解暑、补水去火的佳品。蒲公英又名婆婆丁,含蛋白质、钙、磷、铁、维生素等多种营养成分。
小满小满,小得圆满。麦已小熟,天未大热。圆满的小满,正是淮河人乐享生活的最好时节。(刘文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