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休假的机会,我回到乡下老家住了一个星期。篱笆院落,土灶铁锅;月朗星稀,清风徐徐;鸡鸣犬吠,鸭鹅戏闹。如此近距离地亲近大自然,身体和心灵都受到一次“返璞归真”般的洗礼,顿感轻松和惬意。
一天早晨,闲着无事,到邻居李大嫂家串门,年近六旬的李大嫂依然是风风火火的大嗓门儿,老远就喊着我的小名高声说道:“石头老弟,好久不见,你可回来了,中午在俺家吃饺子……”
中午吃饺子的时候,说起了别后经历的一些事情。当大嫂听说我已经离开家乡30多年的时候,不禁张大嘴巴,一脸茫然与惊愕,随后不无感慨地说:“哎……我总觉得你还是刚离开家时的样子,还是十六、七岁的小伙子!”
听着大嫂的慨叹,我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仿佛触摸到了岁月流水般的质感。吃过午饭,沿着铺满野草、开满野花的田间小路,来到村庄南边的柳河边。当年的芦苇荡依然葱茏繁茂,水中杂草轻轻摆动,一群群的野鸭子出没其中,知了们不知疲倦,互相唱和,鸣叫声此起彼落……
面对此情此景,我禁不住心潮澎湃,眼眶瞬间潮湿,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了30多年前:漫长的暑假,无忧无虑,每天光着脚丫到河里逮小鱼捉泥鳅,挖苇根采鸡头,挑选各种颜色的野花编织花篮。这里曾经是我顽童和少年时代的乐园啊。
然而,当我再次直面昼夜不停、欢笑着向东南方向流去的河水时,尤其是看到自己倒映在水中的影子,柔和平静的心不由得阵阵紧缩,泛起一层层的波澜。我左顾右盼,前思后想,怎么都感觉是在做梦,在做一场关于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的长梦。怪不得两千多年前,孔圣人站在黄河边上,面对滔滔东去的流水,会发出这样的感慨:“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另一位哲学家庄子也对时光阐发过类似的感慨:“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流年似水,不分白天黑夜,永远奔流不息,没有任何力量能使河水倒流或停顿。人生旅途,其实只是一个瞬间,犹如骏马越过一条小小的缝隙,疾速而匆促。是啊,从我初中毕业离开家乡,仿佛眨眼的工夫,已经30多年过去了。我也已经在岁月之河中跋涉了近半个世纪,调皮的顽童期、叛逆的少年期、飞扬的青春期,都伴随着岁月之河的缓缓流淌而悄然逝去。以前看来似乎遥不可及的人生历程,也正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如影随形,不离不弃。
流年似水,冲刷、雕刻、改变着我的容貌,在额头犁下了深深浅浅的沟渠,但改变不了的是关于家乡的美好记忆。尽管当年的青涩少年已是满脸褶皱,一身沧桑,一身疲惫,但我始终清楚地记着我人生的起点和最后的归宿。
流年似水,在异乡漂泊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经历了许许多多的艰苦磨难。好在每次我都能清晰地辨别方向,在灯红酒绿的热闹红尘中寻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安顿好飘忽不定的灵魂。
流年似水,我们都是走在岸边看风景的人,与一些人邂逅,收获生命里珍贵的光阴故事。在阅历过人生的许多悲欢离合之后,我们收获的将是从容淡定的会心微笑!(翟乐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