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田到户后,去我家的责任田有两个方向,向东得绕过一大片树林,向西仅一条田埂便到了。我从来都是向西走,去田间薅稻、施肥,我心急火燎三下两下就把它们搞定后回家,坐在门前的阶檐上发愣。生活太乏味了,我幻想着哪一天有奇迹降临到我的头上。
一天,我正垂头丧气地等着母亲准备的早饭,父亲从东边回来了,提着满满一竹篮东西。燕子花、裉皮上霜的苞包,还有鸟蛋,我雀跃着迎过去,父亲美滋滋地说:“看,幸福是有方向的。”说罢,递上沉甸甸的竹篮。
幸福有方向,每当我遭遇痛苦和失败便会忆起这句话。
那些年,身边的朋友业余时间都聚在一起打牌,我不爱打牌,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邀约自己的朋友越来越少了,孤独、寂寞爬满了心里的每一个角落。我决定换一个方向找寻久违的快乐,于是我走入自然,在田间地头、在山野莽原,我追踪着一粒粒种子成长的足迹,我收集着一朵朵花的颜色变化过程,我对比着一个个物种的不同形态。常常,我大汗涔涔、风风火火奔赴在城市与乡村间,累并快乐着。我心里越来越充实,脚步越来越轻快。在此期间,我带领学生进行的科技创新作品也参加了省、全国的竞赛,收获了一系列奖项。
后来,我又经历了丧亲之痛,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人很快便委顿下去了。上班、下班,我像一台机器运行在两点一线的轨道上,脑中始终盘旋着忧伤的旋律。一个周末,我独自走在离家较远的僻巷里,那里有一块菜地,一畦畦的茄子、辣椒、空心菜、苋菜长相喜人,田里有母女俩一边唠家常,一边扯草。我走上前去,不无羡慕地听她们聊天,她们停下手中的活计,与我攀谈起来。我们从人聊到了环境,聊到了家禽和牲畜。那些熟悉的场景再次唤醒了我沉睡的记忆。我终于明白,我失去的又何止是父母?那些青葱岁月、那些与父母耳鬓厮磨的温馨时光永远都一去不复返了。而在眼前的他们身上,我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
从此,我爱上了去乡村重温儿时的场景,我在心里不断翻洗久违的往昔胶片,同时给他们力所能及的经济援助,仿佛将自己的童年拔出来再造,满足感充塞了我的心田,那些漏掉的热气再度聚合进我心里。
后来,开车去旅游,快到景点才被告知因接待限制暂停接纳游客,我猛地调转车头,去了一个冷僻的观光点,结果出乎意料,那一次的旅游破天荒让同行的每个人都感到满意。
幸福有方向,只要稍微旋动生活的魔方,没准就会出现喜出望外的那一面。失意的时候、痛苦的时候、悲观的时候,不妨调整一下生活的方向,也许在另一个方向,你就会邂逅幸福。(王丕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