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花酿酒,春水煎茶。喝茶,讲究的时候需要一张茶桌,十一二件器皿,六七道工序,一个静谧、幽雅、洁静、舒适的环境。但也可以只是一个满是茶碱的茶杯,一壶热水和一把发黄的竹椅。静静地观赏墨绿的叶片在杯子里沉沉浮浮、惬意地旋转,或含蓄内敛,或热烈奔放,清水微漾,远山如黛。明明滚烫,却带着独有的清冽气息,浅浅呷一口,满口回甘。
小时候的我不喜欢喝茶,总觉得味苦又寡淡,但喜欢看老爸沏茶、喝茶的模样。老爸泡一壶茶,就像凝视一盘棋局,静静地等一壶水开。这边是抬手引壶,一股清泉顺流而下,在茶海里汇成一潭满是清新的琼浆;那边是镇定自若,举棋落定,一场华丽的赛局便在这星星点点,简简疏疏中拉开帷幕。这是熙熙攘攘的红尘俗世无法体会的清新与回味,只有不急不躁、闲适淡泊的人,才能触到那一缕甘甜。
老爸是一名军人,平常在部队的时候多,只有休假的时候才能在家里呆一段时间。每当屋外响起吉普车的喇叭声,我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院门。因为我知道那喇叭声代表着老爸回来了,最主要的是意味着“好”东西来了——五颜六色的糖果、新奇的玩具,还有成筐的水果。在当时,能吃上香甜酥软的各式奶糖,酸甜可口的国光苹果,玩着炫彩的“小鸡啄食”玩具,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事。每当这个时候,我家屋里屋外就挤满了亲朋好友。大人们相互寒暄,小孩们追逐嬉戏,好不热闹。
春韵入园香,慈父却远航。残红谁再护,把茶问夕阳!奕秋去后,善弈者不再;可老爸走后,我却开始学着他的样子,静下来,品一杯清茶。
如今爱茶的人很多,“茶”字拆开就是“人在草木间”。采茶女在春山里唱一曲茶歌,勾连起喧嚣俗世中的人们对自然的幻想。陆羽整日与茶为伴,苏轼被贬儋州却仍“汲江煎茶”。而这一理念在当今社会已成了一种营销的噱头。从杭州到云南,旅游项目中总有“请远道而来的朋友喝一杯茶”的环节。游客们坐在或古朴或精美的茶桌旁,采茶女打扮的导购通过扩音器一遍遍熟练地重复着茶的品种和价格。面前的杯子里,金色的茶汤散发着幽香,可在这嘈杂又拥挤的房间里,只想牛饮几口,一解半日旅途的干渴。窗外虽是清新的山水草木,却难找到此刻茶香里那一份淡泊。
又是一个伏案的周末。炉上的小茶壶在咕嘟咕嘟地作响,小小的书房内溢满了清香。茶汤里看似一无所有,我却知道,这一杯里,有我能细品一生的韵味。(齐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