耄耋之年的父亲越活越简单,在生活中只剩下三种兴趣爱好了,听收音机、喂鸟和遛狗。一部巴掌大的收音机、一只通体漆黑的八哥鸟和一只叫“阿黄”的狗就成了父亲的每日生活里必不可少的“三件宝”。
先来说说父亲的第一件“宝”——收音机,在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初,我家还住在农村,父亲在离家十几里路的镇上上班。自我记事起,父亲每次回家,总是先从一个黑色人造革皮包里拿出一部砖头般大小的收音机,拉出天线,调好频道,收音机里传出的音乐或是讲故事的声音,对于我和哥哥姐姐们,犹如天籁。那时候,收音机是家里唯一的电器,也是唯一能够让我们了解大千世界信息的来源,我和哥哥姐姐总是争着听自己喜欢的节目。后来,父亲见我们兄妹们如此喜爱,便将那部收音机放在家里,自己又重新买了一个小点的随身携带。通过收音机,我先后听了小说连播《玉娇龙》、《高山下的花环》等,从而启蒙了我对文学和唱歌的热爱。而那些清贫简单却充满快乐的童年时光,则永驻心田。
时光飞逝,岁月更迭,随着现代科技的飞速发展,科技产品更是日新月异,虽然有了电视机和智能手机,但父亲依然坚持听收音机。父亲整天和收音机形影不离,散步时拿在手里,休息时放在枕边,甚至连吃饭时,都放在餐桌上。很多时候,收音机成了父亲助眠神器,成了陪伴父亲解闷、打发闲暇时光的“朋友”,它几乎代替我们去填充无法陪伴父母的那些寂寞时光。
父亲的第二件“宝”是阿黄狗,因周身毛色呈棕黄,侄儿为它取名为“阿黄”。四年前的春节,小哥从乡下带回它时,彼时的它才出生还不到40天。是母亲用牛奶和加糖的粥,将它一点一点喂养大。付出总有回报,这些年,阿黄像个忠诚的“卫士”为父母看家护院,陪伴相守。聪明的它似乎能记得父母的每位儿孙们,不论我们有多长时间没有回家,只要一进家门,唤声“阿黄”,它便欢快地摇着尾巴,温顺地用头蹭你黏你。听父亲说,有一年冬天,偷狗贼偷袭阿黄,虽未成功,但用利器生生削了阿黄腰部一块皮,阿黄哀嚎着跑回家,鲜血直淋。父亲愤懑至极,心疼地用碘酒为它清洗伤口,用消炎药粉敷在伤口上,阿黄乖顺地躺在地上,隐忍着痛楚,任父亲为它敷药。自那以后,父亲再也不让阿黄独自出门了,父亲去哪,阿黄便如影随行。左邻右舍们通常看到的画面是,父亲扶着母亲散步,阿黄伴随左右,成了父母的名副其实“守卫者”。
八哥鸟是父亲的第三件“宝”。说来这只鸟也算是一只“幸运鸟”。三年前,是父亲用两包香烟从建筑工人手里换来的。如今,已有三岁鸟龄的八哥,浑身披覆着厚密而光滑的羽毛,一双如黑豆般机灵的眼睛,明亮有神。或许是因为一直是由父亲喂养,它只对父亲信任和依赖,常会调皮地煽动翅膀向父亲索食。父亲每天趁着把它挂在桂花树上放风时,耐心教它说话。可是它一语不发,只会压着喉咙里发出“咕咕”两声。上周回家看望父母,见父亲又在教它说话,我问父亲,有用吗?!父亲说,会学会的,八哥鸟可聪明了,它只认识我,不信你试试。我试着靠近鸟笼,它立刻惊慌不安起来,扑棱个不歇。父亲对它吹个口哨,它就安静下来了,似乎知道父亲会保护它。我终于明白父亲的养鸟之乐,父亲是在以耐心、细心呵护鸟儿成长,就像当年抚育我们成长一样,满怀着快乐与希望。
收音机、阿黄狗和八哥鸟,为父母亲的晚年生活带来了无尽的乐趣,给了父亲慰藉与精神寄托。虽然它们不能说话,却能以叫声、拥抱来回答对父亲的依恋,父亲视它们如宝,它们也就当仁不让地成为我和兄姊们最为感激的“手足”!(李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