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公园的纵深处,看到一棵槐树,这是怎样的一棵槐树呀?
从深扎在泥土的树根往上,不到一米高的地方,断裂,树干部分向两个相反的方向继续生长,就像两个孪生兄弟,本是同根生,血脉相连,根部相通,却又分家,各奔东西,各自生长。粗壮的树干生长到两米远的地方,出现了枝条,枝条努力向天空延伸,枝叶开始茂盛起来,整个树的形状大体呈一个“T”型。枝条上挂着一嘟噜一嘟噜白色的槐花。有的含苞待放,淡绿色的花蒂,挑着秀巧的小白灯笼,有的已然开放,远看宛如一只只小白雀,正仰着头鸣叫。
这棵槐树不高的主干有一抱多粗,算是古槐树了。
没有人知道在它成长的过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一圈圈的年轮是岁月叠加给它的磨砺。
或许,它曾遭受砍断之痛,它甚至都不能有任何疼痛的情绪,它只能默默地接受这样的命运。风霜雨雪从不怜惜它,闪电雷鸣也经常光顾它。舍弃的,无法挽留,而残缺的生命还要继续活,是的,要么活着,要么倒下!
倒下就如同枯树,了无生机。
过往的茂盛繁华已经成为历史,而历史只能记载过去,却许不了未来。
多么坚强的古槐树,直立生长成为奢望,那么,就旁逸斜出吧!此路不通,总有路通。于是,它另辟蹊径,向两边生长,总有一处空间能容纳一棵受伤的树干。树干挪,树也活了。
多少年风霜雨雪的侵袭,它把苦痛悄悄饮下,化作甘霖,哺育着新生的枝丫,历经苦痛的煎熬,枝丫与主干,树根心意相通,它们一直努力生长,那些被蜜蜂嗡嗡围绕的槐花,是岁月对古槐树的馈赠,也是古槐树的骄傲。它比任何一棵槐树都有资格骄傲。这份顽强与不屈,足以令世人注目。
我欣赏很多槐树开出淡紫色的小槐花,在风中如一串串漂亮的风铃,听不到风铃的声音,却有神似之妙。但自从看到这棵古槐树,我发现自己的浅薄。真正的美是经历风霜之痛,仍然抬起头来继续自己的精彩,这种美在含蓄,在深沉,哀而不伤,有一股蓬勃向上的心气。
我对这棵古槐树肃然起敬起来。
古与老一脉相承,总会让人心生很多联想。
随着城镇化的推进,一些村庄里的年轻人大多进了城,村庄里留守的是老人。
这些老人从小就扛起撅头,种地,除草,用自己的汗水浇灌着每一寸土地,供养一家老小。如今,他们老了,背也驼了,腿也站不直溜了,墙根底下成了他们的乐园。然而,农忙季节,他们依然扛起撅头,走向田野,他们依然是田间的主力军。渐渐老去的身躯,并不影响他们对土地的热爱,一息尚存,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土地撂荒。这种精神,多么像古槐树呀?
那弯曲的腿,那弓起的腰,就如同古槐树那旁逸斜出的枝干,艰难里总蓬勃着不屈的希望。
思绪再一次回到古槐树上,我想把它摄入手机里珍藏,我对它简直是膜拜,凑上去自拍,腿却很自然地坐上去,很敦实的座驾。
我把一棵古槐树的命运浓缩成相片。
短暂的一瞬间,它以顽强的承受力承载着突如其来的我的体重。就像多年来,它默默地承载岁月给予它的考验一样。
我知道,它会继续它的漫长岁月,继续续写它的新篇章,会有更多的人来欣赏它的传奇,朝拜它,歌颂它!(宫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