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工作和生活的城市位于淮河南岸,尽管也像长江中下游地区一样四季分明,但冬夏两季长、春秋两季短,尤其是秋。
几乎每年九月份新学期开学后,我们都仍要在电扇和空调的陪伴下工作好长一段时间,甚至直达国庆假期,常常登高望远的汗水才极不情愿地踩着蝉鸣的尾巴,狗拉雪橇一样离去。夏对秋的强势与侵蚀由此可见一斑。
秋就像一位性情温顺的淑女,在夏和冬这两个刚愎自用的大男人的夹缝中求生存。虽处境艰难,但镇定的秋以一颗平静的心,该结果时结果,该收获时收获,该播种时播种……头戴盛开的金色菊花、身洒浓郁的桂花香水,晴空万里是她快乐的心情,艳阳高照是她灿烂的笑容,阴雨连绵是她丰富情感的自然流露……寂寞了,就数着落叶打发时光;失眠了,就服用牛郎织女七七相会的故事入梦;受伤了,就在伤口上抹一层薄霜的云南白药;无聊了,便携风儿一起散散步——若遇到了过不去的坎,有时风拉秋一把,有时秋拉风一把。散着散着,风的胞妹雨也赶来了。难怪人们喜欢将“秋风秋雨”一锅烩,竟也炒作出那么多香喷喷的诗文,供饥饿的灵魂们饕餮。
秋虽短,短得就像诗一样叫人琅琅上口;秋虽短,短得就像甜蜜回忆一样让人回味无穷;秋虽短,短得就像绝代佳人一样让人过目不忘……这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是短暂的”。
秋就是一杯用冷暖调制出来的性情温和又五彩缤纷的鸡尾酒,叫贪杯的我们一饮而尽,酒不醉人人自醉,醉意随晨雾一起缥缈,待就着朝霞服下一轮旭日后,便渐渐清醒过来,并把秋高气爽的内涵与外延理解得淋漓尽致。
于是想到:年过半百的我,不也是步入人生的短秋了吗?身处人生短秋中的我,没有了春的稚嫩柔弱,没有了夏的火热躁动,也没有了冬的沉寂冷漠。“少不读水浒,老不读三国”都永远或暂时与我无关。人生的短秋,就是一条被青春的尾巴甩向夕阳的门槛的抛物线,我能做的,便是从身体和心理两个端点,将抛物线在其所能承受的作用力范围内,尽可能皮筋一样拉长。然后,边走边欣赏路途两旁的风景。当然,若能抓住机遇,通过主观努力,使自己也能成为同行者或后来者眼中的哪怕不算十分旖旎的风景,便算得上不枉此行。
诚然,人生价值不能以生命的长短来衡量,恰似季节的存在不能以时间长短来判断其意义一样。更何况,“凫胫虽短,续之则忧;鹤胫虽长,断之则悲。”承上启下的秋、继往开来的秋、锦心绣口的秋、沉着冷静的秋……怀揣中秋与重阳两个佳节的大礼的秋,将一轮满月的明晰的大印钤上团圆的天空上的秋,以红叶点燃满山层林激情的秋……以蝉鸣末梢做封面、浓霜掩体的落叶为封底的秋,虽短,却短小精悍,耐品耐读,是真正的精品力作。我愿做其最热心的读者,甚或成为这本秋之书中的某一页,即使不甚精彩,也绝不至于空白或味同嚼蜡。
衷心祝愿:我与短秋一起,美梦成真!(徐满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