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父亲已经起床。搬出一条长凳,找来磨刀石,父亲骑坐在条凳上,开始磨镰刀。“呼哧——呼哧——”,父亲用力地磨着,锈迹斑斑的镰刀越来越亮,他停下了,用大拇指在刀口上轻轻按了按,确认已经十分锋利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天色渐亮,布谷鸟勤快地叫着,提醒人们莫误农时。草草吃了饭,父亲戴上草帽,提着镰刀和水壶,走向门口的田野。热情的太阳升起来,晨露已干,大片大片的麦子已经熟透,整整齐齐地站立于田间,像是一排排身穿黄金甲的士兵,等待着父亲神圣的检阅。
微风阵阵,麦浪翻滚。父亲站在田边,看着熟稔的麦子,露出欣慰的笑容。这一季麦子,从去年秋天开始播种,经过冬天的严寒,在春天里拔节疯长,最终抵达夏天的终点站。收割开始,父亲一手握着镰刀,一手拢着麦子,镰刀所到之处,麦子纷纷倒下,娴熟的技术让人眼花缭乱。
“芒种芒种,忙种忙种。”时令不饶人,麦子割完,必须抓紧时间抢种。父亲用推车把成捆的麦子运回家堆放好,然后开着拖拉机耕田。机器轰隆隆地响着,麦茬地一片片地被翻过来。把田里放上水,施好肥料和农药,开始准备插秧。
父亲是村里有名的插秧能手。过去生产队的时候,人们集体插秧,偌大的水田里,大家一字儿排开,挥汗如雨地干活。一开始大伙儿还不相上下,可是才过了一半,父亲已经把别人远远地甩开,从此以后,大家叫父亲为“工头”。现在包产到户,十几亩水田,被父亲打理得井井有条,每年的插秧季节,他总是村里最早把活干完的一个人。
古老的中国农历在季节里行走着,也在父亲的心中行走着,什么样季节做什么样的农活,与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父亲早已烂熟于心。芒种时节,麦子金黄,秧苗青青,勤劳的父亲,在这个夏天的忙忙碌碌里,几十年如一日,固守着自己亲切的土地与家园。(马从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