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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旧事
【字体: 】 发布时间:2016/3/21 10:23:14   【打印】【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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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妈妈说,我小时候,有一只睡枕,里面装满了晒干的蔷薇花瓣,那时候的蔷薇,香啊,不仅熏香了我的小摇篮,甚至把还是个小奶娃娃的我都熏得香香的,惹得人人争着抱。但,谁也争不过我爷爷,爷爷说,囡囡是他的小酒坛子,谁都别想抢,他要守着这个酒坛子长大,将来有出息了给他买酒喝。

      爷爷是乡里最有威望也最有本事的农人,他亲手盖了座在十里八乡最高大敞亮的屋子,并且把院墙垛得方方正正,院地泥得平平整整,院子里种了枣、杏、桃、石榴等果树,树下种着金银花、栀子花、茉莉花等花草,院子外的沟沿上则插满了从田里起的刺木苔,一到春天,沟沿边葳蕤而生的刺木苔上就缀满了单瓣的小白花,惹得蜂蝶嗡嗡嘤嘤,也惹得蹒跚学步的我总想跨过门槛去摘花撵蝶。我的企图被在大门口晒太阳的老太太发现了,她敲着竹拐冲抱我看花的爷爷大发雷霆,下令他立马砍了那些刺窠喇。爷爷嗫嚅着说:“我囡囡喜欢哩……”“喜欢!越喜欢越要砍,要是她被刺扎了你可心疼?万一再掉沟里……”老太太没说下去,拐棍却敲得越发响了。于是,爷爷默默地放下我,狠狠地砍了一两天。

      眨眼间,我就上学了。开学第一天,妈妈让我跟一个穿一件粉红衣服的女孩坐在一起,并让我喊她梅姐姐。梅姐姐很漂亮,马尾辫上扎着蝴蝶结,喇叭裤下还有一双红皮鞋。只是,她不爱说话,不仅不说话,甚至眼睛望都不望我一下。我有些寂寞,是的,寂寞。五岁的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寂寞的滋味,那就是,你坐在一个喜欢的人身边,她却对你不理不睬。就那么寂寞地坐了一个学期,过年后的新学期,她却没有来上学。后来我恍惚听爸爸妈妈说,小梅懂事了,怎么说都不肯上学。不愿上学的小孩还叫懂事?这让刚在期中考试中得了双百分的我听了很不服气。好在,爷爷来了,他揣着一兜染了洋红的鸡蛋喜孜孜地看着我扬得老高的试卷,啧啧地赞着:“我大孙女真有用,五岁上学都能考一百,不像小梅,八岁都念不进去书,只能在家带弟弟。”妈妈一边接过爷爷带来的红鸡蛋,一边说:“孙大哥家生了男孩?那我也带囡囡去贺喜。”

      暮春的早上,踏在青草茵茵的陌上,嗅着融了草木清新和淡淡槐花香的空气,没多久就走近一处掩在白花绿叶间的青砖红瓦房,狗先吠着窜出院门,紧跟着,一个粉蝶儿般的身影喝着狗跑了出来。啊,是梅姐姐!我亲热地跑过去拉着她的手,却看见她的左眼居然是一片混沌!我有点害怕,但手还是被她拉得紧紧的,她领我去看她那还在襁褓中的小弟弟,我不喜欢小孩子身上那股腥腥的奶味儿,忙拉着她让她带我去看院子外的花。我看着那洁白的花一朵挨一朵地挤在那堵绿山墙上,露出眼馋的表情。梅姐姐问:“你们家没有这花?这还是八爷爷(我的爷爷)在我家盖新房的时候给我们栽的呢。”回家的路上,我低头生着闷气,妈妈好不容易逗我说出了心事:“妈妈偏心眼,把大姨给我买的漂亮衣服、红皮鞋还有蝴蝶结都给了梅姐姐,爷爷也偏心眼,不给我种花给梅姐姐家种花!”妈妈告诉我,没有人偏心眼,家里当然也种过这花,却因为老太太疼爱我,怕我被花上的刺扎而命令爷爷全部砍了它。更不能吃梅姐姐的醋,因为她很小的时候,左眼眼球就因为生病被摘除了,我们可以用两只眼睛看世界,她却只能用一只眼睛。我捂住一只眼睛看四周,果然,路都走不稳呢,我突然间就对梅姐姐充满了同情,“大姨买的衣服鞋子我穿也大,我头发短也扎不上蝴蝶结,对吧?”我抬起头对妈妈说,甚至要回头把脖子上挂的电子表项链也送给她。妈妈笑着夸我懂事了。

      懂事,就是不再只盯着自己,而开始学会体谅他人,懂得感恩惜福。

       当我明白,爷爷口口声声唤我作“小酒坛子”,其实并不是多馋酒,而是希望我成为有用的人,我开始想努力地做不令爷爷失望的乖孙女时,爷爷,却在一个寒冷的冬夜骤然离去了。

      爷爷葬在瓦埠湖边的公墓里。那一年清明,刺木苔还没有开花,我徒手折下了一大捧刺木苔茎,往墓地走,一路上我哭个不停,我不知道刺木苔扎人到底有多疼,因为我的手从未被它扎过,但我却感觉到心脏针扎似的疼痛。爷爷,我终于可以提着自己赚钱买的酒来看你了,可你,却怎么不肯多等囡囡一会儿呢?

      女儿一岁那年,为了生计,在读书之余受聘至省城一家民营医院。那时,我刚在父母的资助下买了套房子,女儿的到来,让我从不食人间烟火的娇囡囡变成了负债累累的房奴。但,我并不因此忧愁,白天上班,晚上上课,甚至业余,还兼做在媒体工作的友人给我找的那份赚外快的活儿——给商刊撰文,偶尔也当下平面模特,拍一些咖啡厅品茗、品牌服装试穿的图片。那年五月的一天,友人突然打电话给我,说让我中午去与医院一路之隔的小区门口等她。过马路时,我才发现,小区的栅栏简直成了花墙,一簇簇一团团粉红、淡紫的复瓣蔷薇把绿藤给挤得瘦瘦的,在初夏的阳光下,那一派花团锦簇的景象令我突然间感觉鼻腔辣呛呛地,想哭。难道现实生活真的可以摧毁一个人对美的感知力吗?这么近,还是我最爱的蔷薇,我居然对它的存在懵然无知。正努力克制着泪意,友人扛着相机向我走来,她说,这次请我当回封面模特,就以这蔷薇花藤为背景来拍摄。拍完,她把攥得紧紧的手往我包里一塞,说:“劳务费,拿去买条裙子吧。”那天,身为模特的我,穿的是一条洗白了的牛仔裤。我来不及说声谢,便接到科室的电话。刚来了一位新病人,腹胀如鼓,面色苍白,冷汗涔涔。问诊时,我大愕:“梅姐姐,是你!”

      梅姐姐居然就在医院对面开满蔷薇花的小区里给人当保姆,服侍一位乖戾的晚期癌症患者,那位被病魔折磨得不堪,同时又被儿女漠视不问的老太太便把心中的郁结变本加厉地释放到了梅姐姐的身上。而梅姐姐,一个只读过半年书,只有一只眼睛,在连生了两个女儿做了节育手术后因不堪夫家欺凌,在乡邻的介绍下来到了省城。因性格绵软老实被介绍至这位刁横的老太太家,一做就是大半年。

       开了一些疏肝理气的中成药,带梅姐姐下楼取药时,我灵机一动,算了,药也不必拿了,走!我脱下白大褂,拉着梅姐姐的手飞快地过了马路,我让梅姐姐和我一起摘蔷薇。

       那天,我抱着满怀的蔷薇花,提着那壶用刚赚的劳务费买来的酒把梅姐姐送回去,我拉着那位罹患癌症的老太太瘦骨嶙峋的手说:“保持乐观开朗的心态对自己的身体很重要。”梅姐姐嗫嚅着对她主人说:“奶奶,我妹是医生哩。”后来,梅姐姐告诉我,老太太脾气好多了,而且她喝完那壶蔷薇酒后,肚子再也没疼过。爷爷,这些,你若有知,一定会说囡囡替你还了孙爷爷当年为你吸蛇毒的恩了吧。

      经年又逢春,省城的一隅,我有一座房子,晒台上蔷薇花累,我多想,在这春暖花开的房子里,还能有爷爷。哦,爷爷,蔷薇就是你说的刺木苔。在乡野,它们匍匐满地,开单薄纯洁的花。在城里,它们攀援而上,开繁复绚丽的花。放心吧,爷爷,囡囡一直记着,四月出生的人是蔷薇花,蔷薇多刺却重情,蔷薇娇小却坚韧,蔷薇是可赏的花亦是可用的药。

      作者简介:

      黄丹丹,女,1979年生于安徽省寿县。

      北美文艺社驻站荣誉作家,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新生代小说家,江山文学网签约作家,瞬间摄影网特邀影评人。

      著有散文集《一脉花香》、《清欢》,长篇小说电子书《甘蔗汁》。获全国原创散文大赛三等奖,安徽省古井杯小说大奖,六安市淠河文学奖小说二等奖及散文二等奖等诸多奖项。小说《留吧,爱情》改编成电影。

(寿县·黄丹丹)

(责编:汤宁  初审:孙继奎  终审:沈国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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