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芹
春节是阖家团圆的喜庆日子,忙碌了一年的人们借春节休息几日,走亲访友,尽情欢乐。吃、喝、玩、乐是春节的主旋律。
可有一年父亲因为工作滞留在了单位,从除夕一直值班到初七。家人知道后,心里闷闷不乐,替父亲抱不平。父亲却乐呵呵跟我们谈起了鲁迅,他说鲁迅先生说,“过年本来没什么深意义,随便哪天都好”,所以,除夕夜照旧写作和翻译。1926年除夕之夜写了《厦门通信(三)》;1932年除夕是给朋友们书写条幅;1934年的除夕之夜,翻译了西班牙作家巴罗哈的《少年别》,并写了译后附记。鲁迅先生还经常利用除夕编辑一年所写的文章。除写作、翻译、编定集子外,鲁迅先生在除夕还整理日记,结算书账和计划工作。
父亲说,过年就是为了放松和休息,哪天放松下来可以彻底的休息,哪天便是年。而过年时大家都放假了,只留我自己在单位值班,更容易集中精力干好自己的工作。工作之余还可以埋头学习,提高自己,别人过年长一岁,我过年不仅年龄长一岁,知识还增长一大截,双倍的收获,应该知足才行。听父亲这样一说,我感觉他并不孤单。父亲除夕在单位埋首伏案,多年前那个除夕夜,鲁迅先生也曾和父亲一样,在工作中度过除夕。和名人为伍,是父亲的荣耀。想到这里,心里便坦然了许多。
母亲85岁那年冬天,身体不适,父亲担心春节来家里拜年的亲朋太多,影响到母亲休息,便想了个办法,春节当天紧闭大门,在大门上贴了一张大红纸“过年好,春节在家闭关修行,请来客止步。”
我见父亲此举太不通情理,便建议,打开大门,欢迎亲朋四邻,由我负责招待,他和母亲在卧室待着即可。父亲说,难得有机会过个安静年,还是闭门谢客为好。那天,母亲在卧室里躺着,父亲坐在一旁给母亲读书,我们兄妹则坐在客厅,读书的读书,看报的看报,一家人过了一个书香年,倒也舒服惬意。
父亲的另类过年,是跟钱钟书学的,钱钟书也喜欢在春节看书。有一年春节,有位权威人士前来给他拜年,可钱家人都在读书,见有人敲门,钱钟书便前去开门。客人站在门外说“春节好”正准备跨步进门,钱钟书却只露出一道门缝说:“谢谢,谢谢!我很忙!我很忙!”然后就关上了门。客人非常不高兴,说钱钟书书呆子不近人情。事实上,钱钟书和夫人正在读书、写作,他们有他们的计划和安排,不想被别人打断思路。
父亲说,只要平时对亲朋友善,乐于助人,便不必在乎繁文缛节。
春节是个节日,也是个日子,回家过年有回家过年的乐趣,坚守在单位,也有工作的收获。传统习俗中的年热闹喜庆,另辟蹊径的过年也有其意义。不管如何,父亲总能从名家的春节中找到出处,并乐于接受和名家同步的年,这种豁达乐观的精神值得学习和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