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君不似江楼月”,“恨君却似江楼月”,像极了情侣之间不依不饶的口吻,简直是一种甜蜜的忧伤。这首千百年来被人吟诵不已的《采桑子》,它的作者是宋代寿州人吕本中。
吕本中出身于显宦之家。寿州吕氏自吕龟祥安家寿州,数代兴盛,前期在政治上权倾朝野,后期在文化上学人辈出,在两宋时期具有巨大影响力。吕本中的高祖吕夷简、曾祖吕公著位至宰相,父亲吕好问位至执政大臣,但是他自己的一生仕途却颇为不顺。
兄弟五人,吕本中居其长。六岁的时候,曾祖吕公著去世,宣仁太后和哲宗前来祭奠,太后把吕本中召至身前,摸着他的头说:“孝于亲,忠于君,儿勉焉”,大有厚望之意。稍后,吕本中被朝廷授为承务郎。承务郎其实是一个低级的文职官阶,从八品,本也算不得什么。但在吕本中十四岁时,朝廷因为元祐党事追贬吕公著,结果他连承务郎也当不成了,又成了一介布衣。十九岁那年,雪上加霜,祖父吕希哲也被列入元祐党籍。这件事使吕本中几乎断了仕进的念头,遂肆力于文章诗赋,声名渐满天下。
从三十一岁开始,吕本中才陆续当了济阴主簿、秦州士曹掾之类的小官,或升或调,或奉祠或丁忧,辗转于官场。一直到五十三岁,因为他的学术渊源和文采声誉,才被特赐了进士出身。五十五岁时,吕本中先是被授为试中书舍人,紧接着兼侍讲、兼权直学士院,正要风生水起之时,祸事又来了。
年少之时,吕本中曾与秦桧时相往来,相处甚欢。后来,秦桧高居丞相之位,居然无视官员任用程序,私下引用亲信。他当然不会忘了拉拢名门之后的吕本中。当一纸授官文书交到手里时,吕本中却毫不迟疑地原封还了回去。情急之下的秦桧告诉吕本中画字认可就行了,他却置若罔闻。梁子就这样结下了。多年之后,睚眦必报的秦桧终于抓住了吕本中草拟制书中的一句话,在高宗面前诬陷吕本中暗讽和议。结果,龙颜震怒,吕本中被贬为提举江州太平观,从此成了一个只吃俸禄不管事的闲官,直至终老。
历史必有公论。《宋史》评价吕本中等一批不得志之人,“其才猷皆可经邦,其风节皆可以厉世,然皆议论不合,奉祠去国,可为永慨矣。” 一生郁郁不得志的吕本中,却写了一本被后世广为流传的“当官秘笈”——《官箴》。
箴者,针也。《官箴》就是一剂为当官者提供的“免疫针”。“当官之法,唯有三事,曰清、曰慎、曰勤,知此三者可以保禄位,可以远耻辱,可以得上之知,可以得下之援。”也就是说,一个为官之人,必须恪守清、慎、勤三字,只有如此,他才能保住禄位,远离耻辱,才能得到上司的信任,得到下属的支持,这才是真正的为官之道。“清”是清心、廉洁,是当官者的首要之德;“慎”是谨慎、冷静,当官者必须小事不忽视,大事要清醒;“勤”是勤勉、尽职,当官者要真抓实干,不可懒政庸政。“清”、“慎”、“勤”三位一体,不可或缺。
《官箴》的积极意义受到后世执政者的高度重视。王士禛的《古夫于亭杂录》中记载,康熙皇帝“尝御书‘清、慎、勤’三大字,刻石赐内外诸臣。案此三字,吕本中《官箴》中语也。”往者可鉴,《官箴》不仅有其独特的历史价值,在当下的作风建设方面同样具有现实意义,值得我们去进一步探究。(李家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