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龙》是我国最早的一部文学理论专著,为南朝杰出的文学理论批评家刘勰所撰,他全面总结了齐梁时代以前的美学成果,细致地探索和论述了语言文学的审美本质、鉴赏之道及写作规律。
《文心雕龙》共10卷,50篇,包括总论、文体论、创作论、批评论、自序五个部分。总论五篇,是全书纲领,为指导写作的“枢纽”。文体论20篇,分论各体文章的写作,“原始以表末,释名以章义,选文以定篇,敷理以举统”。创作论19篇,也称为写作方法泛论,讨论创作过程、个性风格、写作技巧、文辞声律等。批评论5篇,见解卓越,为全书最精彩部分,皆“言为文之用心”。最后一篇《序志》则说明著者的写作意图和远大愿景。
《文心雕龙》对于文章风格和风骨的研讨与论述,可谓精彩绝伦、影响深远。在《体性》篇中,刘勰认为形成作家风格的根源,与先天的性情、气质和后天的学养、习染有极大关系,并将各类文章分为“八体四组”——典雅和新奇、远奥和显附、精约和繁缛、壮丽和轻靡,四组风格分别为相反、相异、相违、相别,但又互相联系——“八体虽殊,会通合数,得其环中,则辐辏相成”。刘勰还指出,西汉贾谊才智俊杰、性格豪迈,所以文辞简洁而风格清新;司马相如性格狂放,所以文理夸张而文辞丰富;扬雄性格沉静,所以作品内容含蓄而意味深长;刘向性格坦率,所以文章中志趣明朗而引事广博;东汉班固性格雅正温和,所以论断精密而文思细致;张衡博学通达,所以考虑周全而辞采细密;王粲性急气锐,所以作品锋芒毕露而才识果断;刘桢性格褊急刚正,所以言辞雄壮而令人惊骇;三国时期阮籍性格洒脱不羁,所以作品超逸而音调悠远;嵇康英俊豪爽,所以作品情趣充沛而辞采犀利;西晋潘岳性格轻率而敏捷,所以辞锋锐利而音节流畅;陆机性格庄重,所以文章内容繁富而文辞含蓄。由此可鉴,一个人“内在的性格与表达于外的文章是一致的”,在掌握体察自己先天禀赋、性情气质的同时,也要锤炼“脱俗风骨”,养成“凌云之气”。
关于文学批评的阐释,书中亦有颇多精辟见解。比如,批评家不应“各执一隅之解,欲拟万端之变”,否则就会出现“东向而望,不见西墙”的现象。又如,批评家要“圆照之象,务先博观”“积学以储宝,酌理以富才,研阅以穷照”,才能“晓声”“识器”。刘勰还提出“六观”之法:一观位体,看其内容与风格是否一致;二观置辞,看其炼字铸辞是否确切到位;三观通变,看其是否有情志的继承与变易;四观奇正,看其辞采官商是否雅正与奇诡;五观事义,看其题材是否贴切;六观宫商,看其音律气韵是否完美。在当时,这是观察文章优劣最为全面和公允的品评标准,至今仍有重要的借鉴意义。另外,他也提出文学批评的根本原则:“故文能宗经,体有六义:一则情深而不诡,二则风清而不杂,三则事信而不诞,四则义直而不回,五则体约而不芜,六则文丽而不淫。”“六义”审美宗旨,不仅是贯穿全书的主线和方法论,也是指导作家锤炼写作能力的六条标准,宛如泰山之云气、黄河之激流,润泽千里,涤荡灵魂。
以古为师,继往开来。文学创作既要继承传统,又要不断创新,才能从“高原”走向“高峰”,才能将“自我经验”熔铸为经典之作。刘勰以扬雄的“因革论”提出“通变”思想,即文学创作上继承和革新的关系。他要求作家“日新其业”“趋时必果,乘机无怯”、通晓“故实”,创作才会“变则可久”“通则不乏”“昭体故意新而不乱,晓变故辞奇而不黩”。可见,创作“意新”“辞奇”之文,皆不离“通变”,不然“虽获巧意,危败亦多”。因此,只有将“通变”与“因革”融合,文学创作才可能“骋无穷之路,饮不竭之源”。(朱绍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