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途中要经过一片狭长的城市游园。林荫树下,绿草丛中,红花阵里,时常有鸟雀光顾,觅食嬉戏,无忧无虑,十分惬意。
尤其是到了“纷纷红紫已成尘,布谷声中夏令新。夹路桑麻行不尽,始知身是太平人。”的初夏时节,边走边欣赏游园风光。耳畔会忽然传来一声声熟悉的鸟鸣:“布咕咕——咕,布咕咕——咕……”,那一声声“布谷——布谷”的宏亮叫声,传递着季节的消息,也让城市的上空飘溢着乡土的味道。
循着叫声走过去,是别有洞天的另一番盛景:“布咕咕——咕,叽啾啾——啾,叽喳喳——喳”,遮天蔽日的丛林里简直在举办一场百鸟朝凤、百鸟齐鸣的演唱会。鸟雀们争先恐后,你方唱罢我登场,有的歌喉如小提琴般抑扬顿挫、缠缠绵绵,有的音调如琵琶语丝、呕哑嘲哳,有的如乡音一样淳朴却也圆润悦耳……
在这此起彼伏的“八音盒”之中,我最喜欢的还是“布咕咕——咕……”的叫声,土气却亲切质朴,富有泥土气息。让我不由自主地回到过去,回到田野乡村,回到炊烟袅袅的故土家园。
“劳群树杪丁宁语,似劝饥人食肉糜。”布谷声声的初夏时节,万物蓬勃,生机盎然,充满希望。但是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土地刚刚承包到户,乡下的生活还相当艰苦。老家管“稀饭”叫“糊嘟”,在小麦收割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青黄不接,有时连续几天喝“稀饭”——“糊嘟”。看到人们蹲在向阳的墙根下,或坐在浓密的树荫下,端一碗“稀饭”——“糊嘟”,稀溜稀溜地喝着,布谷鸟便飞来凑趣,不停地变换叫声“布谷——布谷……喝糊——喝糊”,好像“嘲笑”人们整天喝“糊嘟”。
等到麦子由青到黄可以拿镰收割的时候,乡亲们开始动手整修麦收用的农具,镰刀磨了又磨,架子车试了又试,还把闲置已久的打麦场犁开、耙松,洒上水和麦糠,然后用石磙一遍一遍轧平。这时布谷鸟开始改变“歌词”和“曲调”,大叫“麦黄——快割”,一声接一声地催促着,提醒人们赶快收割,别让即将到手的麦子成为雨水中的泡影。其实不用催促,人们对麦收也是十二分的虔诚与重视,像过年似的,大人孩子都充满期待,都无比喜悦兴奋。
天刚麻麻亮,在“麦黄——快割”的叫声里,乡亲们头顶残月冷星,脚踏露水,面带收获的急切心情,兴冲冲地涌向麦地。站在麦地里,齐腰的麦子簇拥着,心里爽快得像灌了蜜。深吸几口麦香浸润的流动空气,运足全身的力气,挥动着锋利的镰刀,满怀激情地收割起来,麦子一把一把地拥进胳膊弯里,锃亮的镰刀“嚓嚓嚓”响成一片,加上“麦黄——快割”的布谷声,孩子的欢笑声,整个乡村陶醉在这一曲支麦收交响乐中。
“农家少闲月,五月(农历)人倍忙。”在收割机普及之前,麦收可是漫长的苦日子,一大片一大片成熟的麦子全靠一双手一把镰刀。为了赶在雨季之前把麦子收好,颗粒归仓,乡亲们往往迎着阵阵热风,头顶一团火辣辣的毒太阳,用力地挥舞着镰刀,身上的汗珠子总擦不干。这时,布谷鸟也非常善解人意,大唱“不苦——不苦”。
布谷鸟不愧是上天赐予人类的精灵,把初夏之声撒播在金黄色的麦浪里,撒播在希望的田野上,给清苦的日子增添许多乐趣!(翟乐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