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我的脑海里总存留着一个画面。那是一个深秋时节,我刚做完手术醒过来在医院病房里感受到的情景:窗台上摆放着一束鲜花,阳光直射在半开的蓝色玻璃窗上,那一刻,阳光生动鲜活地在花影间流淌着,玻璃的反射面,氤氲着温暖的特质;玻璃的折射面,浮泛着无言的苍凉。
那一刻,春花和秋月,炎热和寒凉,在属于我的感觉知觉世界里萦洄或蔓延,雀跃或激荡,铺展或扩散。我仿佛置身于苍凉和温暖不断纠结和冲突,不断往复和循环的奇妙情景里。通过这样一叶玻璃窗,我读到了生活的困厄,人生的沧桑,情感的苍凉。我想,那一刻的感受,必将贯穿于我的生命,成为左右我一生的忧患元素。
穿行于茫茫尘世, 因为有太多病痛中的挣扎,我习惯于在寂黯的时分沉思默想。我知道,我只是一个在俗世生活中挣扎的生灵,一个充盈着人生俗念的生灵。很多时候,我的内心是寂寞的、孤独的、脆弱的,甚至是苍凉的。夜静更深时,我回味着属于我的亲情、爱情和友情,回味过往生活中温暖而幸福的点点滴滴,便有感恩的情愫,在纷至沓来的想象里春草一样生长。
岁月在指缝间悄然流失,生命在劫难中无声绽放。经历过苦痛,守得住寂寞的人,更能品味出真切实在的生命滋味,更能把握苍凉中寓温暖的人生真谛,更懂得珍惜人生的分分秒秒。就算有一天,具有缤纷色泽的生命,会如秋叶一样飘零,依然会以灿烂诱人的灵性,以温暖如春的底蕴,恪守心底永不泯灭的希望。
世事茫茫,起起落落,有一半温煦,就有一半苍凉。生而为人,在长长短短的人生旅途上,总有特别的情景,总有情动的时分,可以潜入生活,可以深入心灵。就算是一刹那,也足以点亮生命中由来已久的,不懈不怠地在心底簇拥的美丽和温情。(程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