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群芳谱·蔬谱五》中记载:“四明有菜名雪里蕻,雪深,诸菜冻损,此菜独青。”谓此菜于雪时反茂,故名。雪里蕻别名雪菜、春不老、霜不老。老家人亲切地称之为“辣菜”。
立冬后,雪里蕻开始大量上市。住在乡下的母亲挎着竹篮,到地里铲了雪里蕻。拎回家后,就一股脑地倒在压水井的水泥地面上,拿剪刀剪去根,在清水里反复淘洗了,一棵一棵地去除杂叶,摘掉枯茎,抖落泥土。母亲的手瞬间便冻得通红起来,衬着青翠碧绿的雪里蕻越发得水灵。有经验的母亲并不把根部都修下去,而是让雪里蕻尽量保持原态;全部在水里反复浸洗上几遍后,整齐地摆在能晒到太阳的木板上,这样“控水”到一周,持续在晴好天气里,雪里蕻的颜色还是那么鲜绿。常常是上午八九点待日头出来便挂出去,等到傍晚夕阳西下时再收回来。
腌菜的大缸清洗干净,就将雪里蕻一棵棵地放进去。叠放雪里蕻也是有学问的。母亲将根压着叶排列在盆内,层层撒上细盐。十斤雪里蕻大约要准备一斤半的盐,待把水攥干,再将雪里蕻根压着叶子排列,但这时就不需要再撒盐了。这时母亲往往会往里面再加点甘草,据说它们都能起到调和口感和防腐的作用。那块封缸的大石头平时不用时,就搁在房子旁边的过道里用来坐,日积月累地变得光滑圆润。这时就派上它的用场了,压在雪里蕻的最上面。甫一放定,阵阵清气就从缸底泛起……
从腌制雪里蕻的那一天开始,母亲会隔上两三天抽空儿把它们翻动一次,把上面的菜倒到下面去,使雪里蕻透气、散热、盐分均匀。
严寒的冬日里,老家最壮观的就是几乎家家的墙头上都晒起了碧绿的雪里蕻。它是一道亲民的菜,多由自己栽种,调制起来也方便。把腌好的雪里蕻取出几片,用极细巧的刀功切成颗粒状,油烧滚以后,迅速地翻炒,再拌上些鲜红的辣椒,便有一盘绿意盎然的开胃菜品摆上桌面。又或者时间宽裕些,先炒熟肉丝,再倒入雪里蕻翻炒,佐以姜丝和蒜片,最最下饭的雪菜肉丝就新鲜出锅了。
顾正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