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淮南人眼中的钱学森与季羡林
2009年7月11日、10月31日,我国先后失去两位国宝级学者,一位是被誉为“学界泰斗”的大师季羡林;另一位是杰出科学家、为中国火箭航天事业做出不朽功绩的钱学森。大师故去,在我辈凡人眼里多了一份对他们的敬畏和距离,然而,当早报记者追寻幽思,发现就在我们淮南,那些我们所认识的熟人,曾经与大师的距离那么近。从这些我们所熟知人的眼里,我们找到了大师故去,国之伤痛的理由。




杨春鼎:与钱学森交往是我一生最大的精神财富
据淮南师范学院退休教授杨春鼎回忆,1981年当时名不见经传的他,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把自己写的讲义《形象思维新论》邮寄给远在北京的科学家钱学森。“我完全没有指望工作繁忙的钱老会对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的油印稿细细阅读,并且亲笔回信。”“但是大约过了一个月他竟然回信了,而且还是亲笔信件。”杨春鼎教授回忆道:“从那以后一直到1996年,钱老给我写的信和寄赠的书刊就达80多封次。无论从学术上还是从生活上都给予我极大的帮助,和科学巨匠钱学森交往是我一生中最大的精神财富。”
记者在杨春鼎教授的家中翻阅了钱学森亲笔写给他的大多数信件。这些信件在第二人称用法上,钱学森一律用“您”而非“你”,且信件无论长短,结尾处必署“此致敬礼”。通读信件,记者见到功勋卓著的钱学森并非用命令或高高在上的语气指导杨春鼎,相反在信件中用的最多的是“您以为如何?”“不知道您以为还有什么除上述以外的‘关系’。”“此意当否?”这样商量引导式的语气,大师的谦和与平易近人由此可见。
在学术方面,当杨春鼎提出的问题或是写送的文章,钱学森认为他不能指导或是不易定夺,以及值得探讨的,钱学森会把杨春鼎的信件转给他认为适合探讨或是适宜回答该问题的人。同样的,钱学森也会把一些全国各地的学者,或正在学术田地上耕耘的人引荐给杨春鼎。“为了思维科学的发展,为了《形象思维学》的创立,他将国内分散的独立为战的研究者联系起来,形成相互沟通信息的科研网络。”杨春鼎说:“至今我国思维科学的发展仍然得益于钱学森当年搭建的平台”。
在上个世纪80年代,很多学术研究方面的书籍相当匮乏,钱学森不止一次地把与思维科学相关的学术书籍寄给杨春鼎,同时指导他查看相关论文。在杨春鼎教授的家中至今还保存着一份珍贵的手稿——《形象思维学》,这是杨春鼎教授花费数十年写就的一部开创性著作,而在这部书的手稿里,密密麻麻地写着许多批注。据杨春鼎教授说里面的批注全是钱学森的手笔,钱学森能够把写好批注的书稿回寄给他,使他非常意外,要知道那要花费多少时间多少精力,而与此同时,全国各地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在和钱学森请教各种各样的问题。
除了学术方面,当钱学森从杨春鼎写的信中发现,已经在市里教书的他,爱人因为农村户口不得不在乡下辛苦种田,杨春鼎必须每天从市里到乡下来回奔波几十里后,在杨春鼎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钱学森给当时的安徽省委第一书记张劲夫写了两封信,解决了杨春鼎爱人的户口及一家人的住房问题,从而让杨春鼎能够安心地钻研学术。事情过了很久,杨春鼎才知道这是钱学森的关爱,而钱学森在与他的通信中从来不提此事,“大师之风,山高水长。”
据杨春鼎教授回忆,他与钱学森在北京见面时,钱学森留给他最深的印象是:朴素温和、不苟言笑、平易近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架子。而杨春鼎教授的身上亦浸染了钱学森的风尚,在淮南师范学院里他同样的朴实和平易近人。钱学森虽然西去,而遗风长存。
姚蕻:请季羡林为安徽工贸职业技术学院题校名
虽然时光流逝已近10年,但当谈到两次拜访季羡林先生,请季先生题写校名,安徽工贸职业技术学院副院长姚蕻仍然记忆犹新。
2001年6月,安徽工贸职业技术学院被正式批准为高职院校,新校区落成了,如果能请一位德高望重的人来题写校名,那该多么有意义啊!几经考虑,学校决定请季羡林先生题写校名。姚蕻当时想到了他的好朋友洛阳龙门博物馆馆长王迪和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博士何劲松,请他们帮忙,希望能请到季羡林先生为学校题写校名。此时姚蕻也没有什么把握,季羡林先生这位饮誉海内外的大家,能答应他的请求吗?不久,好消息传来,何劲松博士通过他的导师任继愈先生跟季羡林联系,季羡林答应了此事。
多么令人兴奋啊!2001年10月中旬的一天,姚蕻同洛阳龙门博物馆馆长王迪赶赴北京。在季先生秘书李玉洁的安排下,季先生将在次日下午3点与他们见面。第二天姚蕻和王迪很早就来到了北大未名湖畔,临近3点,他俩来到了季先生位于北大未名湖畔朗润园13号公寓住所。朗润园古典的青瓦红楼和古朴亭阁,清静、寂寥却不失爽朗、清润。
在李玉洁的引领下,姚蕻、王迪来到了季羡林先生的家中,李玉洁对季先生说:“安徽的客人来了!”季先生起身相迎,虽然先生已逾90高龄,但精神矍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长长的白眉更显得和蔼可亲。季先生身穿中式夹袄,一件极普通的薄棉裤和棉布鞋。如此的朴实和谦逊,就像一位普通的老教师。季先生双手合十,连连说:“请坐,请坐。”季先生的家不大,大概只有70平米左右,老式的三居室,几乎没有客厅。屋里陈设都极为简单,地面的木地板有些已经斑驳。谈话的地方是季老的书房,一个老式三人沙发和一张藤椅。给人印象极深的是房间的四角都极有规律地堆放着许许多多的书,就像一个老教师的房间。
季羡林先生话不多,每谈一处,季先生都静静认真地听,偶尔插上几句,极为谦逊。看着姚蕻带去的学院资料介绍,季先生对中国职业教育颇有感慨,见解独到,对职业教育的发展很认可,他认为,这样办学很好,职业教育是很有前途的。季先生说:“你们请我题写校名,谢谢你们的厚爱,但我不是书法家,也不是什么学问大家,如果我写的字你们不满意的话,可随手扔掉,不要让人骂我!”
时间转瞬即逝,姚蕻和王迪起身告辞,季先生坚持送客到门口。放眼望去未名湖水波光粼粼,虽然10月了,池塘中仍还有些荷花,这就是“季荷”。季羡林先生一生最爱荷花,早年曾在朗润园荷花池中亲手种下许多种类的莲子,所开的红荷被人称为“季荷”。微风轻拂,荷香清溢,这荷花或许正是季羡林先生精神与人格最好的诠释吧!
由于公务,姚蕻没能等季先生把字写好亲自带走,两天后向季羡林先生辞行时,季先生连表歉意。姚蕻很感动,他本是来和先生道别的,没想到先生还惦记着题字之事。回到淮南后约一星期,王迪把季羡林先生题写的“安徽工贸职业技术学院”墨宝快递到了淮南。在一张不大的宣纸上季羡林先生整整写了三遍,连书法家都赞叹题字竟写得如此认真,可见季先生是多么严谨的一个人!
每每谈到季先生,姚蕻总是动情地说:“大师者,当具大成就而受人景仰,其分量在于学养、在于操守。季羡林先生之所以为人尊重,不独在学问,不忘本,真本色,是知者仰慕他、赞佩他的关键。季羡林先生是一位能让人终身敬仰的纯粹、高尚的人!虽然只与他见了两面,却给我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
图一图二:钱学森与杨春鼎亲切交谈。
图三:钱学森写给杨春鼎的亲笔信。
图四:季羡林先生题写的校名。
(记者 陆士宇 苏国义 实习生 鲍蓓蓓 摄影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