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启蒙时,我特别马虎,常常写错别字,母亲看到后给我指出来,我满不在乎地咧嘴笑笑,转眼就跑开玩去了。
夜晚,母亲坐在晒场的苦楝树下,讲了“一字之差,哭坏全家”的故事。她说,从前,有一家人,父子两人在外做生意,婆媳俩在家种地。父子俩忙不过来,就雇了一个帮手。一天,老父写了封家书回去。婆媳俩都不识字,就请人念信。那人看了信,说:“生意不错,只是死了一个人。”婆媳一听,就痛哭起来。同村一个人正准备外出,听到哭声,就问一个小孩是怎么回事。小孩信口答道:“他们家死了一个人。”后来,这个人碰巧遇到了做生意的父子俩,连忙说:“你们还不赶快回家!你家死了一个人。”父子俩一听,泪如雨下,连夜往回赶。回到家里,四个人一照面,互相询问了事情的原由,才知道是因信中写错了一个字引起的。信中把“雇了一个人”写成了“故了一个人”。
我听后,联想到自己平时错字连篇,不禁暗暗对自己说,再也不能写别字了。可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的作业本上仍多见老师打上的红叉,母亲一见我没改掉写错别字的毛病,非常生气,我无奈地告诉她,其实我也想写正确,只是写字的时候总也拿捏不准。
母亲找来一本破旧的字典,一有空闲就捧在手心仔细钻研,还时不时拿一根木棍在手,在泥地上写写画画。父亲见了打趣道,你这是发了读书瘾呐。母亲并不计较,拿着字典凑近父亲说,你爸快来看看,这个字有什么讲究?父亲明白,母亲这是在琢磨准确使用这个字的方法。此后很多天,母亲时不时与父亲发生争论,争论的内容全是某一个字的部首偏旁的演变与含义。
一天傍晚,母亲又见我的语文本上有很多红叉,她指着其中的“灶”字说,看,灶是砖垒的吧?无论是砖还是外面的泥都来源于土,然后灶还有用火的功能,所以是“火”旁,不是“金”旁。很长一段时间,母亲一直这样点拨我。慢慢地我也对琢磨字的结构有了兴趣,这样一来,我识字的能力突飞猛进。
在这个基础之上,我迷上了阅读,读书之余,我常常写一些小文章给母亲看,每次母亲都是颔首赞许,让我大受鼓舞。后来我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当我遣词用字不能笃定时,一定再三查验,这一查验就让我生发出对文字的无限热爱,因为中国的汉字蕴藏了太多荡气回肠的故事。慢慢的,我开始静静地品味用方块字来表达那些细若纤毫的感受,这种独特的感受让我的内心变得丰盈而满足。(王丕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