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沿着地平线终于追逐上了芜湖这座城市,云雨散去,天气格外好。江城总多雨,今年尤甚,雨水缠绵许久未歇,暗淡了欣欣向荣的生机,入目都添了分凝重。忽尔放晴,苍穹蔚蓝,云雀啁啾的吵嚷也莫名多了些轻盈。
宿舍区几乎没有空余的地方,满是各式图案包裹的棉被,阔别太久,大家都太想念阳光的味道了。午后,草坪上响起了除草机嗡嗡的声音,阳光蒸腾下,空气里溢满青草的气味。走到教学楼时,突然发现原来树木都已经这样葱郁了,绿得耀眼,六号楼墙角的花也娇俏展颜,樱粉一片,开了满树。果然冬时枯槁的萧瑟模样已然消隐,不再是瓦舍覆霜,遍地寒凉的料峭凛冬,而是春和景明里缱绻的花香满堂。
和煦微风里,我忆起了金色的油菜花田和无垠的绿色原野。
我家搬家前居住的小区旁是未开发的城郊田野,春日里,每逢油菜花茂盛的时候,妈妈总会带上相机拉着我去田野里玩。纵横交错的小路上开着许多不知名的野花,溪流里小蝌蚪偶然游过,广阔天地里,只有树叶哗啦啦的声响和麦浪翻涌的窸窣声,大片金色的油菜花招来蜂飞蝶舞,天空纯净得仿佛没有沾染一丝尘埃。我总喜欢在狭窄的坝上奔跑,任头发被风吹乱,任鞋子被泥土弄脏,从这头跑到那头,再回过头大声叫着:“妈妈!妈妈!快过来呀!”我跑累了,妈妈便会牵着我的手慢慢地走,教我认两边农田里的作物,给我讲她儿时在老家的故事。每次去田野,妈妈总会让我带上我的小铲子和小篮子,指导我挖各式各样的野菜,晚饭的时候做给我吃。妈妈说这叫“忆苦思甜”,可我从没觉得苦,只觉得有趣和开心,所以多年以后,我最爱吃的饺子还是荠菜馅的,因为它会让我回到童年,回到那片田野,回到妈妈的身边。
室友家乡多山,她说从前这样的好春光,家里漫山遍野都是映山红,红得璀璨。雨后放晴,春笋、蘑菇都冒了头,在山里跑一圈,可以摘一篮子回家。山里野果也很多,饿了渴了,找棵树爬上去一准有好吃的宝贝。那样徜徉的快乐,仿佛可以跨过时间,每每想起,总还能体味的到。
如今,近十年过去,我记忆里的田野建成了住宅区,室友记忆里的山野成了建筑基地,我们都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单纯和无忧无虑了。日子过得简单而平淡,甚至还有些老态龙钟的颓唐意。回忆过去,很久之前愈发清晰,但近几年的却如碎片化的场景,走马灯似的一晃而过,甚至想不出什么印象深刻的事,大概活得随意,极致也就少有了。
回不去的记忆就留在过去吧,春天,万物都在努力获得新生,希望你是,我也是。(甄雨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