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丑之夏,蜗居小镇,我喜欢在家乡的道路和村庄穿行,看紫薇花开。那一簇簇紫薇,红的,白的,蓝的,迎风摇曳,让人心生爱怜。街巷旁,道路边,房前屋后,随处可见紫薇的身影,她如少女般的身姿端庄曼妙,把欣欣向荣的家乡点缀得格外妩媚秀丽。
20多年前,因为喜欢,从城里花20元钱买了一株紫薇。在那个缺钱的年代,也就是说,我用四斤猪肉换了一棵紫薇。我栽紫薇花的时候,乡村基本上没有紫薇树。年年紫薇花开的时候,我都有些许骄傲:因为,我家有一棵紫薇树。在我读了许多关于紫薇花的书,读了古人赞美紫薇的诗词后,我很为自己的浅薄而汗颜:我一直以为,紫薇只有一种开红色的花。哪知道,紫薇不但有红色的,还有白色加蓝色的紫薇。
紫薇系落叶亚乔木,高可过丈。树干光滑无皮,若是用指甲挠树皮,树叶会微微颤动。它是怕痒之树。叶片对生,绿色而有光泽。每一支均开花数穗,每穗开花七八朵或十余朵不等。《韵语阳秋》载:白乐天作中书舍人,入直西省,对紫薇花而有咏曰:“绦纶阁下文章静,钟鼓楼中刻漏长。独坐黄昏谁是伴,紫薇花对紫薇郎。”后又云:“紫薇花对紫薇翁,名目虽同貌不同,则此花珍艳可知矣。”爪其本则枝叶俱动,俗谓之“不耐痒花”。自五月开至九月尚烂漫,俗又谓之“百日红”。
明末清初李渔在《闲情偶寄》里这样记录紫薇:“人谓禽兽有知,草木无知。予曰:不然。禽兽草木尽是有知之物……何以知之?知之于紫薇树之怕痒。知痒则知痛,知痛痒则知荣辱利害,是去禽兽不远,犹禽兽之去人不远也。”古人就是有趣,李渔称紫薇为“痒痒树”,并以此类推说,草木同性且知荣辱。李渔有此说,是不是来源于《韵语阳秋》,我们不得而知,只是说明古人有闲情逸致罢了。
家乡有俗语:花无百日红。此言有误矣。宋代诗人杨万里有诗赞紫薇:“似痴如醉丽还佳,露压风欺分外斜。谁道花无红百日,紫薇长放半年花。”紫薇,农历五月着花,开到九月初不败,在寂寂炎夏众花凋谢,独与我们相伴,让人们怎么能不去偏爱它?
《广群芳谱》里说紫薇:“一枝数颖,一颖数花,每微风至,夭矫颤动,舞燕惊鸿,未足为喻。唐时多植此花,取其耐久,且烂漫可爱也。”唐代著名诗人杜牧甚爱紫薇,也是巧合,开元元年,唐改中书省为紫薇省,中书令也改称紫薇令。就是因为中书省院子里栽有紫薇树。可见,唐人多么爱紫薇。做过中书省舍人,也就是紫薇令杜牧,自然要写诗赞美紫薇:“晓迎秋露一枝新,不占园中最上春。桃李无言又何在,向风偏笑艳阳人。”紫薇令夸赞紫薇而没有出现紫薇二字,可见,杜牧不愧为晚唐大诗人,诗才的确不一般。
现代作家汪曾祺写过《紫薇》,他说:“我甚至在飘着小雪的天气,还看见一棵紫薇依然开着仅有的一穗红花!”汪曾祺家里也有一棵紫薇,汪老这样描述道:“这棵紫薇有年头了,主干有茶杯口粗,高过屋檐。一到放暑假,它开起花来,真是‘繁’得不得了。紫薇花是六瓣的,但是,花瓣皱缩,瓣边还有很多不规则的缺刻,所以根本分不清它是几瓣,只是碎碎叨叨的一球,当中还射出许多花须、花蕊,一个枝上有很多朵花,一棵树上有数不清的枝子。真是乱。乱红成阵。乱成一团。”大师笔下的紫薇真是花团锦簇。
家乡保义系淮南古镇,由于地势高,素有“晒网滩”之称。查阅家乡历史,方知“晒网滩”在元末农民起义拉锯战中,百姓逃亡殆尽,朱元璋称帝后,“晒网滩”已荒无人烟。朱元璋做皇帝后推行了强有力的移民政策,经过几百年的繁衍生息,一代又一代“晒网滩”人筚路蓝缕,奋斗拼搏,才有了现在“晒网滩”的繁荣昌盛。家乡的父母官们在道路绿化时选择了百姓喜欢的紫薇,几年时间里,“晒网滩”各个角落紫薇盛开,成了“晒网滩”一道亮丽的风景。
现代著名盆景大师周瘦鹃这样形容紫薇:“花未发时,花苞如青豆,花瓣的构造很特别,多皱襞,每朵好似一个小小的轮子,作紫色即称为紫薇。另有红白二色,称红薇、白薇,又有紫中带浅蓝色的,名翠薇,不常见。”在“晒网滩”上,每次我走进不少人家,发现紫薇有红有白有蓝,我是认不出来有没有叫翠微的珍贵品种,我只看雪团般的花开得令人陶醉。但我深切体会到,随着新农村建设越来越深入人心,“晒网滩”上的紫薇花一定会越开越美丽。久久绽放的紫薇花,就像“晒网滩”人的生活,幸福长久。(陈立松)